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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枝。”
楚銜枝稀奇:“你不喚我和光?也好,那我喚你既明。親厚,也不過格。如此說來還是我喚蕭遣烽親密些。你可知他小字叫做什麼?嬌芳兒!哈哈哈哈哈!”
蕭遣烽?那正經嚴肅的少將軍…有個這樣的小名,倒是頗反差。他不禁回憶了一下,待人臉和這名字對上號了,驀地淺淺笑了。
她更是仰頭笑地歡暢,白牙都反著光。仿佛終於找到了能一起笑話屬下小名的同僚。幼稚又壞心眼,好不得意。
裴既明靜靜地看著她狂笑,等楚銜枝捂著肚子笑完了,才覺得將今天窩的火泄了一半。正了正色:
“明日我母皇父君會召見你。不必擔憂,他們輕易不會刁難人。”
第22章 盤問
她臉上那些快活的笑不過一個呼吸就散地一乾二淨。快地令人反應不過來。
裴既明看在眼中,含笑的眼慢慢淡下去。端回儲君架子的楚銜枝,仿佛又變作初見時的模樣。令人難生親近。
楚銜枝拽下腰上錦囊,揚手扔去他手邊:
“皇宮夜長,若心有不順,吃幾塊果脯潤潤氣吧。”
錦囊有些分量,咚一聲砸來。窗子隨後便落下,寂寥的夜裡只余楚銜枝淡淡的一句:
“早些歇息。”
裴既明手堪堪滯在空中會才拿起錦囊解開。裡頭果香撲鼻,他垂首一聞便小小怔了下。
初初入鼻一股甜香,是三潭枇杷。而後還有些酸味…長指取一塊出來細細一嗅,燭光下能見這制的方正的果脯里還有些小黑籽。
他霍地軟了臉色。
原是加了六月瓜。
唯獨徽國才有的,一年只長成一個月,過季便原地爛卻化作來年養分的六月瓜。
一顆入口,熟悉的酸甜俱全。裴既明束好口子剛要剪滅燭火,枳迦聽見了聲響揉著眼睛從偏殿裡竄出來。扶牆站定後瞧著他一愣,隨後笑了:
“太,世子,什麼事叫你如此高興?”
裴既明一愣:“胡說什麼。”便轟了人回去。默了會起身,剪燭火時卻手一頓,心有異樣地一側首,不遠處磨地程亮的銅鏡里赫然映著他笑意未散的眉眼。
可唇角又是冷的。
他心跳一停。
燭火搖曳,勾勒著頎長一道人影。只這身影就知此人風采卓越,可卻有些孤寂落寞。
守夜的小太監打個哈欠轉頭,見燈滅了,伸個懶腰同夥伴嘟囔兩句:
“這廢太子可憐,我們更可憐。好端端地被調到這晦氣的冷宮裡守夜。今早吩咐一來,他們那些見風使舵的都避著我倆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東宮的黑夜,比較起旁的宮室,也算不上黑夜了。燈火通明。
楚銜枝剛折走去了御書房一趟,仔細挑了些封禁已久的奇聞異志回宮,剛一入門便被書架後一道老鼠似的影子勾去了注意。
這賊老鼠身上還掛兩塊玉佩,穗子好不得意地晃蕩著。
“哼。”她哼笑的功夫,那影子一抖。楚銜枝放了書到案上,放輕步子隨手取了把槍就去戳他屁股。
“哎呦!阿姐怎麼這樣!偷搶了我的果脯不說還戳我屁股!”
活潑的身影捂著屁股跳了出來,氣哼哼地指著楚銜枝癟了嘴。正是極俊秀一個小少年,渾身的華貴。
楚銜枝懶懶扔了槍,瞧著他逗趣地笑笑,不似白日裡在宮中那般一舉一動都框在禮制下:
“誰叫你存了一堆零嘴,不拿你拿誰的?我去這一趟你長高了不少,如今也能到我心口了。”
楚銜清撐圓了大葡萄眼撲到她身上,拽著她的衣袖不高興地晃蕩:
“阿姐也知道關懷我了?阿姐不在的這幾月銜清都要無聊死了。你今日一回宮,哪裡都去了,就是不來我宮裡看我!怪不得你被父君責罵!”
楚銜枝眉頭本來鬆軟了,一聽這小子最後那一句,臉就同夏日的天一般頃刻間陰雨密布。她磨磨牙,揪住他右臉:
“你躲在外頭偷聽呢?”
楚銜清大眼滴溜一轉,哼哼著求饒賠笑臉:
“我只聽見了幾句,阿姐莫揪我臉了,母親都說我的臉被你揪大了呢。”
“不許貧嘴。你要的梅菜餅怕是都吃厭煩了吧,明日我差宮婢去拿些回來,可不許護食。我在徽地還看見了不少有趣的,這套絹人本準備過兩天給你。既然你找來了便自行拿去。下回再偷偷進來,我連你和念霜一切罰。出去,我困了。”
從抽屜里取出一方木盒,楚銜枝塞到楚銜清手上。銜清還想賴著,被楚銜枝用槍指著他屁股趕了出去。
門外念霜抿嘴,低著眼不作聲,分明是做賊心虛。
楚銜枝瞪她一眼,吩咐人抬水洗漱。夜早深了。回皇宮的這第一覺,意外地沒有不適。反而入眠極快。
翌日一早,太暉殿裡官員們個個神情肅穆。楚銜枝站在下頭第一位,頂著蟒椅上父君威懾力極強的目光四平八穩地述完路上一切,惹得後頭大臣一個接一個地嘶聲完畢後,龍椅上雍容的母皇便開始走面子上的過程,極滿意地頷首:
“太女此行雖有艱險,收貨卻頗豐。將那徽地世子帶上來吧。”
裴既明主僕二人在太暉殿外等了足一個時辰,周遭宮婢太監一個個都斜眼瞅他們。輪流交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