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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歪歪頭,身後劈來一道紫雷,駭人兇猛。
阿皎竭力地用手背捂住那兩道血口,一邊哭一邊奮力往後挪動,幾乎在祈求他:
“它要死了!它要死了!行知,求你別動它!別動啊!”
賀行知晃著身體往前挪動,臉上時哭時笑:
“為何?你不是恨它嗎?它是夜叉的孽種,它不能留!”
他昂頭,聽著天上電閃雷鳴,忽然笑了:“阿皎!崇華帝君來了!那個夜叉必死無疑!我帶你走,帶你走啊!”
阿皎奄奄一息,已然無法昂頭,只是淚眼婆娑。
偌大的宮殿裡,只余兩人。
女子躺在血綻開的花里,一雙眼漸漸失了清明,行將就木。
銜枝瞪大眼,怎會是如此結局?
那賀行知分明就是個神智不清的傀儡!
那瓷娃娃跳到她跟前,嬉笑:
“別急呀,別急。看看天上。”
銜枝眼前一閃,頃刻便瞧見雲端上一道碩大的黑氣急急飛行,甩開身後的天兵天將,它向著宛渠的方向一往無前。
卻已經晚了。
這宮室里只剩阿皎的魂魄未散。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靈識都沒有完全,一死便散地無隱無蹤。
賀行知見到來人,怔怔地抽了抽臉,隨後咬破牙中毒丸斃命。直挺挺倒下去。
血泊里的兩條命全都沒了生息。
毗頡捂著右臂的傷,原地靜默一瞬,隨後滿身兵甲震動,狂奔而去,將人抱在懷中闖入了地府。搶過生死簿,勾幹淨了阿皎名字。
拿著她的遊魂回宮,正逢忐忑不安的月疏來找,毗頡面無表情地一刀將她劈做兩半。隨後開鼎,將那黑漆漆的小爐子放入鼎中,銜枝看著,他分明半身修為都搭進去了。
那黑色的爐子有了暗光,銜枝一瞧,這是…後來的築魂爐?
他要築魂?
母皇的魂魄不是還在麼?難道是?
毗頡拿著那爐子,解下阿皎屍體右耳上的玉墜,一絲微弱地幾乎要看不見的白氣飄出。自他牽引入了築魂爐。
爐蓋合上,毗頡翻遍四海八荒取來各是奇珍異草投入爐中練就。
可這小的幾乎看不見的一點游光沒有絲毫變化。
毗頡枯坐許久,天剛白。他顫著手,將保存在冰棺里的那具屍身剖開。
裡頭的娃娃縮成一團,即便眼睛沒睜,一頭濃密的胎毛,挺直的鼻骨也昭示著它是個極漂亮的孩子。
而它,是她。
毗頡冷著臉看過那孩子的性別後,眼中倏地猩紅,幾欲泣血。
那是他的女兒。
她該是一族的公主,該享受無上榮幸的夜叉公主。
心境震盪,他盤腿坐在蜷縮的嬰兒身前,一陣天地轟鳴,周身一閃,竟化出銜枝一直好奇的法相。
本體的黑,法相的紅。
可,銜枝驚訝過後擰眉,毗頡連帶本體該有三個法相啊!
為何只有兩個?
來不及等她好奇,毗頡將阿皎的元神納在心口將築魂爐藏入鼎中封好。隨後飛身出去,竟是瘋狂屠戮人族,最先殺光宛渠國民。納人血,抽人魂,地上生靈塗炭,銜枝眼睜睜看著他幾乎把人屠戮地快要滅族。
無法計量的人血人魂被投入鼎里,以血做火焰,以魂為補料。
毗頡真正的瘋了魔,將這些都煉化成養份,不放過一絲可能的機會,一股腦地餵養他女兒的殘魂。
銜枝盯著那殺人如遊戲的男人,一陣惡寒,膽戰心驚。
如昧琅說的,這就是毗頡生魔心的因由?
那裴既明應當馬上就要下來真正斬殺他了。
也不知他現下在做什麼。
這廂,裴既明冷著臉靜觀毗頡動手,自踏入此憶,便在他這軀殼中停留。
感受著他心潮波動,有時竟也能體會他肉日體的歡愉。
這是獨毗頡了解的前塵。
當年,裴既明並不知他有這樣一段往事,竟是當了爹。
而這個女人,是人間那個女帝。楚銜枝的生母。
即便那攝政王長得與銜枝一模一樣,並不像毗頡,裴既明也依然懷疑。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三更挪到明天
今天兩更( ̄ε(# ̄)~
(有點困,嗚嗚嗚)
第106章 阿皎(六)
進入毗頡之憶後, 他一路看下來,終是知道了許多從前毗頡不肯和他言說的秘密。
裴既明當年也不明白,毗頡為何突然和他離心。大開殺戒。如今想來最後幾面他已顯異常, 只是他當時不曾發現。
昔年宛渠之人都以為他兩次下凡同他纏鬥, 實則, 他自始至終不過只這一次出世。可所有人都見到過他。
裴既明一直確信, 那次有人假扮為他的模樣暗中作亂。可能重傷毗頡的,普天之下尋不出幾個。能尋出來的都毫無作亂動機。
…那時的毗頡本就已是強弩之末,從前他不解。如今一看,廢了半身修為煉化本為殺器的徵血爐為築魂爐,尋遍奇珍異寶養育他只剩一縷殘魂的女兒, 早已消耗地他身心俱疲。
裴既明靜靜感受著這具身體裡波濤洶湧到已經全然無法穩定的氣息。憶起那些他兀自塵封不願回想的過去。
世人鮮少知道,毗頡身為最強夜叉,實則有三相。最初與他在岐山交手,裴既明用盡手段才逼出他化出另外兩相,一相生六臂。兩隻實臂, 四隻虛形。三相各為紅衣之殺,白衣之謀, 玄衣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