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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到, 她疑惑著是誰施水, 又被拖出去施刑。
回來後妖魔們嘰嘰喳喳地問她, 她這次斷了胳膊。實在是張嘴都不能。
一連五日,終於到只剩一絲氣了。
靈寶天尊坐騎捂嘴:“這是真的要死了啊,一個凡人捱五鞭,也是厲害。”
躺著的銜枝閉著眼,什麼都聽不見。
今天這一鞭打脊骨。
明天再一鞭子,就能死了。
不過要打三個月,他們應當要有法子延續她生命的。
若是睡夢裡死了也好,總不用天天挨刑。痛還沒好呢,日日又加一道。
她這麼想著,乾涸的靈台里忽地跳出一道嗓音,叫她驚愕:
“真要服軟就這麼死了?你可別忘了當時你有多不甘不願,你恨那些把你踩在腳下的仙家,你分明發誓要同他們爭命!你忘了?早知你這般懦弱只是一時激盪才如此,我就不救你了。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銜枝瀕死的意識一僵,“是你?!”
她豁然急道:
“你到底是誰?怎麼進的我靈台!”
那聲音冷哧:“我是誰,哼,我是你先祖!你前幾日不是聽見我名字了?”
“先祖?”
銜枝沒想到,愣住了。夜叉分幾大類,天上的夜叉仙家不是早滅絕了麼,這又是哪門子先祖。
好似知道她心聲,自稱先祖的嗓音哼了句:
“又不是所有夜叉仙家都身死魂滅。我的元神不就存的好好的?只是沒肉身了而已。你聽好了,”他忽然自得一笑:
“我乃毗頡大將軍座下第一護法,昧琅。你在人間那一世看到過我的石像,還進了我留存的毗藍淨釋天。記憶深刻吧?”
“是你!”銜枝意識一繃。
她當然知道有記憶,還深著呢。便是那之後得了瘟疫,害她身子大損,幾年才養好。
銜枝擰臉,五味雜陳:“果真是禍害。”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沒有我,你早被抽了靈根扔回凡間了。也不知道感恩,上來竟然先罵祖宗,沒規沒矩。”
不提也罷,提了,銜枝想起這些日子受的苦反而上火。語氣發重,垂死的氣息登時鮮活三分:
“你算我哪門子先祖?至多一樣是個大我許多的同族而已。況且我還不是純粹的夜叉。我倒寧願被抽了靈根送回去。被你幫忙幫地撞開明淨台,現下我連元神都要被挫滅了,我難不成還要謝你?”
若她眼睛看得見,這會必定瞪得老大,一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去直接剁了。
昧琅被她濃重的怨氣一罵,沉默了會。卻似乎不生氣,笑嘻嘻地繼續:
“哦,那確實是倒忙呢。不過不管倒不倒,都是我這個祖宗幫的你,你必定要謝我的。”
“…”銜枝呼吸一沉。真切地有了怒意。
她一聲冷笑便要閉合靈台轟他出去。未料試了幾次,昧琅紋絲不動,繼續在她靈台里發笑。
這同在她頭上拉屎也無區別了。自然不能忍:
“出去!”
銜枝厲聲呵他,惹得整個乾涸枯槁的靈台都震動不休。昧琅卻死皮賴臉,四處週遊了一會嘆口氣:
“我真是來幫你的,小丫頭。夜叉仙家都凋零沒了,只剩地上那些形容醜陋的低等夜叉鬼。我在三界六道里徘徊十幾萬年,眼睜睜看著你們這些殘存的血脈與時間一起消散,著實痛心啊。
可是那時的我元神重傷未愈,只顧著逃命脫開緝捕,哪有多餘的精力幫你們呢。只好造了幾座石像放些法力進去引你們靠近。期盼你們紮營駐地,在附近繁衍生息。之後便尋了個地方沉睡養傷。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一個成的也沒有,反叫凡人拿去供奉。奇恥大辱啊。
你雖不是仙家一脈,卻也不是地行夜叉。我感應到的,更靠近天行夜叉。許是你家祖宗就是虛空夜叉與天行夜叉混出來的。這血脈其實平平無奇,但如今既有夜叉血脈,還入了仙門的,只有你一個。
小枝兒啊,你身負重擔。”
“我?所以因著我入了仙門你才會想來找我?因為你們還覬天界是不是?”她面色陡沉。
銜枝聽他看似語重心長的一通,沒有為之所動。興許是她真的成熟了不少,竟在仔細分析他話中背後的含義。
那入仙門一句,叫她差點放鬆的警惕一下重新吊起來。
她可沒有忘記毗頡是怎麼死的,死因又是什麼。
他們作亂人間天上,罪無可恕才引起裴既明親自出關斬殺。此族覆滅無非就是因為妄圖吞天的野心。
銜枝確實不甘不服,但這些玩意絕不是鬧著玩的,也不是她能觸碰的。即便她現在很想和主角團劃開界限,她想活著。但如果真的聽了昧琅的誘惑再犯錯,依然要死。
屆時,說不定那個人會如同斬殺毗頡一樣親自來殺她。最終的結局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不是人間的裴既明,他不可能手下留情。
提到那個一直潛意識抗拒的人,如今的銜枝心境意外的沒有覺醒前那樣的劇烈波動。她深深呼一口氣,想到中間的利害關係越發警醒。一顆心都在如何對付昧琅上。
見她這嚴肅的態度,昧琅頓了下,重又笑開:
“你害怕?你放心,我一個元神做不得亂了。何況…將軍當年叛變攻天的因由也不是謠傳的這般荒謬。將軍他在亂世中隨崇華帝君打天下,靠的是實打實的本事。功名全由自己掙。他喜怒難辨心思深沉,但對帝君那是兩百個忠心。天地可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