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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突然,銜枝的左臂還是傷了。她當下沉臉,既然如此,那不需要留半點情面。
她看著褚聞柳,那些一直壓抑的自卑,一直不想回憶的前塵,一直受到的嘲笑,此刻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受他的情緒波動,銜枝此刻真心很想出一口惡氣,她眼如炬,烈焰轟轟,橫槍揚聲:
“從前不行,未必以後就不行!我已為罪孽贖罪,入凡塵,歷劫難,這些是我自己苦修來的!從未如你所言偷搶!我是有機緣,那又如何?你沒有,所以成了我的錯?!”
“放屁!你這個靈根都不穩的貨色,你也敢這麼大言不慚?”褚聞柳恨到了極點。他瞧著她這傲然挺立遊刃有餘的身姿,真想活撕了她!
他什麼都不管了,他不忿:
“從前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記得你當時暗喜的嘴臉嗎?你永遠都是陰溝里的蛆,你休想翻身!全師門上下沒有人會喜歡你!
四下譁然。念霜咬牙,褚聞柳這是怎麼了?
他不該說出這話的!
銜枝動作一頓,那些怒氣隨著褚聞柳不甘不願的進攻竟然化作菸灰。她忽地站定,一言不發地盯他:
“你,不甘是嗎。”
她的聲音輕的好像一片葉。
淡淡地隨風的方向飄下來,沒有一點情緒。
褚聞柳一愣,隨後歇斯底里大吼:
“我不甘什麼 !我從來都光明磊落,不像你這個小人!”
銜枝翻身踢開他雜亂的攻勢,驀地看著他,一笑:
“你不甘被我超越,不甘我不聽你的話,不再為你是尊。你沒有了優越感,你對上我,突然之間什麼勝算都沒有了。”
“沒有!”褚聞柳立即反駁,手中再化出另一把劍,眾人已經驚地忘了呼吸。銜枝忽然嗙一下甩出巨大的法力,打得褚聞柳翻滾在地大大吐一口血。她指尖的驚雷決慢慢消散。
銜枝的髮絲被吹地好似一綿密的烏雲。
褚聞柳艱難地抬頭,紅色的眼裡渾濁不堪,抓緊地面死死看著面無表情,持槍而來的姑娘。
她沐了層天光在身。只是一身白衣,只有一人。身後卻好像有千軍萬馬。
褚聞柳突然害怕,迷惘。
到底是為什麼,她突然變成了這不可高攀的模樣?
風吹鑼鼓喧。一聲又一聲,敲打在人心之上。銜枝抬起槍,一雙殊華的丹鳳眼,傲睨自若。無風無波。長/槍反一抹寒芒,槍與人在地上拉出長長一條喋血的黑影。
那是一道,填滿了一幕又一幕血與淚的影子。
她這樣走來,閒庭信步,又仿佛步步踏血。
她挺直脊背,踩著狹窄的一條縫,從黑暗的泥濘里走出,褪去陰霾的籠罩,倔強地用雙手生生辟出一條逐漸光明的寬敞大道。
血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滋養出一朵又一朵的紅花。齊齊涌在她腳下盛開。
褚聞柳恍惚中好像看到,這個漂亮的銜枝背後,跟著一個瘦弱矮小渾身破爛,吞著泥巴一點點向前爬的孩子。
她睜大著眼,睜著和銜枝一樣黑白分明的眼。
那是剛剛入天門的她,是一開始會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孺慕又仰慕地抬頭看他的銜枝。
她嘴裡蠕動,還顯稚嫩的嗓音脆響,她不住地在呢喃:
“我要活。”
銜枝現在的嗓音,和那個孩子很不一樣。堅定,從容,淡泊。
她頓住腳步,長長的睫羽壓下來,一雙眼重合又分散,恍若隔世。
“褚聞柳。”
他驚恐,目次欲裂。
眼前的銜枝的臉與那個悽愴的孩子重合,分離,不住的重影。
她即是她,從前的她,現在的她。
她們的唇,都在說一句話,都在淡然,從容不迫地告訴他:
“人,是會變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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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和解
“變…?”
褚聞柳一時怔愣, 那恍惚的一幕隨著她這一聲呲地破裂,露出銜枝異常冷靜凌厲的眼。
槍/頭劃開空氣 ,指住他鼻尖。
反射的光刺地他眼痛。
銜枝俯視他, 恍若俯視一隻螻蟻。
“你在變, 我也在變。沒有誰會止步不前。”
她說完這一句, 忽地一頓。斂了斂眼底。銜枝迎風而立昂起頭顱, 緩緩凝視四周一圈。勾唇笑一笑。
長/槍驟然指天,眼風如利鉤,恣意奪目,擲地有聲,她眸中風雲涌動:
“臥薪嘗膽, 三千越甲可吞吳!
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終於可以這般光明正大地說出這番話!
銜枝凜冽的眼緊盯一望無際的天,心中說不出的澎湃激盪。
她睫羽顫了顫,頭腦滾燙。眼前一瞬模糊,再清醒, 銜枝瞪大眼。
一道天光墜下。
從前那個卑弱的瘦小銜枝竟赤著腳從光中向她跑來,枯燥的發粗粗捆成一條辮子小小甩動, 她仰起黃黃的小臉, 同她招了招手。髒兮兮的手在身上使勁擦了擦, 才看著她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