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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瞧著這枝丫,左腕竟然又泛疼。他伸手撫上去,眉眼漾盪一片難喻的深色。
早已枯萎的紅花縮成拇指大的一團,黑啾啾欲掉不掉地掛著。
一如他徘徊腹中一月想問楚銜枝的那些話。掖久了,也同這枯枝無兩樣。
他澆了些清茶入瓶,枯枝一剎那好似鮮活地動了動。
裴既明竟不知哪來一股期待。
興許是他想多了。
“和光,你去了哪裡!”
攝政王正戾著臉的功夫,寢殿裡突然一聲嘎吱。道士忽然睜大眼:“就在此處!”
他們忙齊齊去探,就見楚銜枝穿著雙不知哪來的便鞋從窗外往裡爬。
幾人剛到,她也啪一下跳了下來。
楚銜枝神情有些恍惚,攝政王剛急呼一聲的功夫,身子一歪,突然就又昏了過去。
滿殿都愣住。這時那道士急忙上前,從袖裡掏出個羅盤,嘰里咕嚕念了一通,就見羅盤指針指向正前方。
他長吟一聲,上前小心翼翼探了探楚銜枝,對著神色肅穆的兩位道:
“這鬼毒拖了太久已深入骨髓。太女今後怕是少不得要昏厥,恐怕還次次加深,直到這鬼毒徹底吃乾淨她才罷休。若是有些仙家器物鎮著倒無妨。可惜老道術法不精,未料到竟會如此嚴重就貿然揭榜。求陛下攝政王責罰。
只是太女病情要緊。老道還有一師兄,道號虛風聖君。精通仙家術法,這等鬼毒他倒是不在話下。還請聖人應允,老道這就放信求他前來。”
事到如今,也無旁的法子。好在人找回來了。女帝長嘆一聲:“道長做就是,越快越好。”
攝政王不予置詞背過身。老道忙點了張符紙,燃香念了通咒。念霜跪久了腿痛,只能挪著守到楚銜枝床邊。
這一夜俱是無眠。
第二日,等那道士言說師兄已在來的路上,攝政王女帝才前去上朝。
卻不好,一把白胡的袁隆昌又來作妖,話里話外挑些刺,如使臣已等得不耐,太女未去接見實乃怠慢等,女帝應付地冷淡,大殿之上格外沉悶。
那廂疏桐宮,祁燮靠在窗邊看了天上盤旋已久卻遲遲不敢下來的鷂子好一會。
婢女來收碗筷,見前幾日還笑談的祁二公子陰鬱著,寬慰他:
“公子,日頭正盛。還是放下窗子吧。若是嫌熱奴婢去同總管要些冰來。”
祁燮眸色微動,瞧了她一會,笑了:
“多謝。不過若是能請動念霜姑娘才是最好。我確實也怕熱,若她出面,許還能多要些。對了,和清宮那位有冰否?若是沒有,一併捎來吧?”
小婢女思索了會才明白他畫外音。想想也應了。若說來,她巴不得在大宮女面前多露臉呢。這正好有了由頭,也沒有不去的道理。
念霜跪了一夜,剛給太女洗漱完畢便聽到外頭有人來找。小婢女急急慌慌地,她端起架子說她一句聽完來意,一咬唇。
倒是忘了這些。世子那裡她是親口承諾過能幫則幫的。祁二公子又幾次助她,兩方都沒有怠慢的道理。
可昨夜才被罰,那一群控鶴衛都被換走了。若是太女醒過來又溜了如何是好?
她卻不能言說這些顧慮,只暫且口上應付:
“我曉得了。你拿著我這玉牌去總務司要冰去。過兩日我親自去看看。你是機靈的,知道來說。等祁二公子出了宮我同你姑姑吱一聲,給你升一階也不難。”
“多謝姐姐!”小婢女歡天洗地跑遠。念霜卸下那端莊,關了殿門又是愁眉苦臉。不免覺得那道士忒沒用。憂心起以後來。
她是三歲就入宮,五歲就侍奉太女的。若太女此劫不過,那…
她拿起那雙便鞋端詳半晌,忽地一嘆:罷了。
晌午,那道士領著人進宮面聖。
帷帽一揭,赫然鶴髮童顏一個道長,長得張娃娃臉。舉手抬足間自如地很。
攝政王登時眯眼。
他一上來便笑著施一禮,“拜見陛下,攝政王。我正是當時為太女診治的老道。這毒不能一下解。我特地只交予太女抑制毒素的紅繩,只等這一日將所有餘毒一網打盡逼出來,便徹底全好了。”
倒是先發制人,坦率地很。女帝心道。
他上前,又在楚銜枝手腕上畫了倒一道符,楚銜枝登時臉色青黑。青色聚集到符紋之處,老道揮手一手,立即便將毒氣收進大袖裡。她臉上的痛苦一下就不見。
所有人揪著的心都鬆了松。
他頷首:“太女休息兩日就是。再無毒素侵擾。”
女帝側目,攝政王板臉:
“如此說來你早等著?”
“是。只是老道不知當日那丫頭竟然是大晉太女。當日那位一路相助扶持太女的少年郎想來就是定好的駙馬了?”
他笑一笑。幾人卻不語。攝政王打量他眼,笑:“非也。道長做法也累了,先小憩會罷。”
東宮終是鬆緩,念霜忙前忙後餵了飯,夜裡又看了會人,等聖人走了才歇下。
床上楚銜枝卻又睜開了眼,眼中有光。
和清宮很是昏暗。
裴既明正睡著,忽而身上壓了個人。她熟練地尋他脖子舔了舔,這次卻懸著牙猶豫了,沒有咬下去。只湊在他脖頸里仔仔細細地嗅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