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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鼻深目,不像漢人,也不像南疆人。尤其這雙碧眼,方才仔細一看才發現竟是重瞳!
只是一瞬間,兩個一樣碧藍的瞳孔分開後又疊回一塊。
…妖異魅惑,勾著人往裡探究。
這面相妖異,絕非等閒人。他活了三百餘年,或者也修煉出了些門道;
可重瞳實在不像正道之人。
銜枝感覺不到這人是不是妖,若身上有道家羅盤之類的倒好說。
她一下子十分警惕起這人來,繞著大殿伺機遁逃。殿中火燭通明,她難尋一個藏身處,當下破罐破摔又提槍。那大祭司卻忽然道:
“若不想暴露,明日再來找我。”
銜枝一頓,摸不著頭腦:“什麼?”
裴既明看著她那扎牙舞爪的炸毛樣,眼中閃過一絲難察的游光,出口冷硬依然:
“來人了。”
銜枝立馬便去尋找不滑溜的柱子,不想那神出鬼沒的大祭司突然閃到身邊來,搶走了她的槍:
“此是證物。”
銜枝忍不住抬腳飛踹,那門這時卻已經開了。她只好飛身出去。匆忙地捂住臉往毓秋宮趕。
底下,裴既明將那把槍扔到花瓶里杵著,南疆來的幾個侍從小心關上門,三人急急跪到他身前畢恭畢敬:
“大人,已經和老皇帝通過氣了。您每月要用的女人會按時送來,萬毒蠱不日就會大功告成。
大土司也吩咐過三個術士,咱們聯手定能慢慢掏空大雍。”
三人身後這時一動,傳來女子悶聲的嘶吼,裴既明眯眼。為首的那個屬下恭敬道:
“這是地道的雍國女子,大人先享用,我等退後照看蠱王。”
三人身上銀器叮噹作響,門嘎吱一下關緊。裴既明點開那被套在麻袋中的女子,她披頭散髮扭動著爬起來,見他後先是驚恐,後又臉浮迷醉,他劍眉微揚。
打個響指,那女子便頃刻被他送去皇城外。迷茫地跑了。
這頭裴既明在這龐大的宮室里繞了圈,繞回原地,將屍身從書案底下拖出,揭開那大祭司的面紗,他給這人算了把命,眼中淡冷。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所生的陰陽人,不易叫陰差發現。少年時又逢奇緣習得異術,是以多次躲過勾魂,從生死簿上隱了身。
如此這般,被奉為大祭司,多年來汲取女子精氣,豢養毒蠱。
裴既明隔了十幾萬年頭回招來了個地府陰差,那陰差正要打飯呢便被招走。從青石上鑽出來,扶了扶頭上帽子,他瞧著眼前這位搓了搓手:
“請問哪路神仙?召小的有何貴幹啊?”
“三十三重天枳迦真人座下弟子,勞你帶句話給酆都大帝,我在此等他有事相商。”
陰差嘴巴張成圓:
“小的不識,竟是崇華帝君座下枳迦真人的弟子!我這就去,這就去!”
地府裡頭酆都大帝聞玦正同東嶽大帝喝小酒呢,沒料一層層報上來,小陰差火急火燎一頭栽倒。
酆都大帝聽完來去,嘖一聲,“那位老爺子手底下的得力助手何時收了徒?”
東嶽大帝一嘶,百般不得其解:
“聞所未聞。不過尋常人哪敢這樣報家門,怕是真的。正好我閒著,同你去一趟吧。 ”
一路上琢磨著,剛一到地,兩個地府頭領一見那捏著蓮子喝茶玩的便站在原地結巴了好半天。驀地,一齊噗通跪下:
“小仙拜見崇華帝君!”
裴既明這時已解了障眼法,抬一抬手要他們起來便單刀直入:
“這裡有個脫離生死簿的陰陽人,拎回去罷。再借這三百年內的生死簿一觀。兩位可有異議?”
哪裡會有異議?
酆都大帝麻溜道:“這便送來!您老人家要看多久都行,切莫顧及我等小仙!”
*
毓秋宮,銜枝任務失敗。發了會呆,還是如實回答。莜雨當下一跺腳:
“你可是地字第一號!你也打不過他?完了完了,怎麼辦吶小姐!”
念霜這日面色蒼白,深深地呼吸幾下,她捏緊杯盞,想起今早發生的那些事便忍不住想哭。偏忍住,她擰眉:
“宮裡不能待了,我絕不能入後宮!這便聯繫爹,哪怕逃也要逃出去!”
當今聖上年過六十,糟老頭子一個。念霜如花似玉一個姑娘,如何能願意。更何況她志向不在宅院,進後宮同殺了她有何區別!
銜枝心道確實倒霉,立即下去去辦。正要走呢,偏殿裡秘密來了一位貴客。銜枝停住腳站到一旁。
這人穿一身太監藍袍,揭開臉上面紗,莜雨一下捂住嘴。
“太子爺?”
太子關了門,眉目嚴肅:“戚大小姐,孤有事要與你商議。這皇宮,你可還想待下去?”
念霜立刻會意,如見救星,鄭重施一禮便挺直背脊:
“臣女此生不願入後宮。消不起皇家富貴,臣女志向在朝堂!太子殿下親身前來,臣女感激不盡!若太子殿下此次可相助臣女逃過此劫,大恩臣女來日必報!連帶著安陽侯府也會感激殿下!”
太子來正為了此事。
事態陡然嚴峻,聖上聽信妖佞,若真讓戚家女封后,有心人一挑撥,他這太子難免也要受到牽連。照著聖上這般行事繼續昏聵下午,殺子也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