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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事交給幾個領主就是,你做個什麼。”
“他們久久龜縮在地底,身上濁氣太重,哪裡像我一樣可以四處化形。不過你不要擔憂,那丫頭正和你的愛徒在一塊呢。”昧琅打個哈欠,隨口道著這兩日探聽來的消息。虛風一愣:
“你知她行蹤?”
昧琅愉悅一笑:
“知啊,划去名冊後我帶她去了趟人間,回來後就一直在帝君身邊呢。
雖說具體的不懂,但肯定活的好好的。只是我今日要去接近她時,發現那皇城籠罩在幾片仙澤下,進不去。”
虛風凝視他半晌,忽地抓緊手上拂塵,冷冷笑了: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做的一切都太順了麼。”
昧琅在房中踱步,聞言嗤之以鼻:
“我比你多活十萬年,我會不知道這裡頭門門道道?即便是帝君有意縱容又如何?將軍已經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好不容易穩固的元神又要碎裂。
這築魂爐養了這般久,久地滄海桑田變更幾次,我們為之付出多少心血,你這不曾經事的小輩怎會懂?”
虛風娃娃臉上沉頓了一刻,霍地鬆口:
“我知…然,將希望寄托在那丫頭一人身上未免太草率。當年我就不想收她入門,若真想施美人計還不如念霜來得穩妥。她近日頗受帝君青睞,資質又好。只不過無夜叉血脈而已。實在不行夜叉女里美艷的還有許多。
我一直不懂你們為何指定要她。那樣的人帝君怎可能真心喜愛。
他可不是傻裡傻氣的太子。”
“有血脈的難上天,就算上了,夜叉覆滅多久了?若是濃烈的血脈一眼就瞧出來了。好了,我這元神留不了太久,你暫時便不要指望走,好好在這收納弟子做心腹。”
原地一抹青煙,虛風抱著拂塵默然無言,直到門被敲響。他眉目稍緩,重又笑起來:
“聞柳?進來吧。”
*
銜枝守夜這晚,意外風平浪靜。但銜枝知道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她分明記得沒這麼大的事啊。
百思不得其解,銜枝坐在頂上小寐。剛睡著,靈台里突然蹦出昧琅的聲響:
“丫頭丫頭!醒醒!我回來了!給你帶了好東西!”
她一怔,隨後冷哼一聲:“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嘶…”昧琅訕訕:“我有事呀!那個墓重傷了我一把,我好久才緩回來呢。”
銜枝側目:“你去了古墓?”
“哎,這神仙多,我不好現身下次再說,我給你把之前打的槍帶來了,就在你住處。”
“…”她怎麼不信呢。
回房,銜枝果真瞧見了一把黑漆漆的槍立在床邊。
她輕訝,眸子眯了眯,上手拔起掂掂,忽地就挑眉:十分趁手。
比做楚銜枝時用的虎頭湛金槍更舒服!
雖其貌不揚,但一摸上去那叫人自心一顫的爭鳴聲卻昭示著——這槍,極好。
好到,和她竟然有股心靈相通的奇異通感。銜枝捂了捂激盪的心口,床頭上還有張字跡遒勁的紙條:
【此槍,取四海之水,五嶽之石,七島之鐵鑄就。
今後無需再艷羨旁人。道阻且長,你的路在前方。】
銜枝拽著這張紙,一瞬茫然,回神後面無表情擦了擦眼周。回頭,望這寂寥的夜空。
那字跡很熟悉。
熟悉到她想起了那個為她扶靈而亡的男人。
這逐字逐句的口吻也不會是昧琅。他知道她原身的處境,知道她總是眼饞念霜,眼饞別人的法器。
弟子入門之初,由掌門親選適配法器。資質越好,法器品階越好。
這是曾經的銜枝心裡的痛。
她沒有法器,抬不起頭,之後偏執地艷羨旁人的,最後發展為嫉恨。
…或許他知道天上發生過的一切。
難道他也並不簡單麼?
人間一遭,她身邊到底藏了多少虎,臥了多少龍?
銜枝握緊了槍,忽地很想找到那個男人。
心火太旺,她忽地拔槍,飛身過牆去到曾是她居室的東宮。
月池依舊,荷花依舊。
什麼都依舊。
只是人不依舊。
銜枝心頭的鬱火驟然燃地更猛,提槍,挑,戳,刺。荷葉在空中飛舞,東宮禁衛竟無一人發現月池異樣。
天方亮,銜枝方才回住所放好槍。
今日念霜被秘密傳召,她需在外等著。
乾清宮內肅穆冰寒,銜枝躲在牆角,忽地被一陣秘密交談吸引去了目光。
她瞧見自己所處的假山下鑽來了兩人。
“老師以為這南疆大祭司之言有幾分可信?”
“巫蠱占卜之事,可信其有,也可信其無。只看聖上信與否。”
“那戚家姑娘若真如大祭司所言般干係國運,豈不是要被供起來。父皇這兩年來日益昏聵,動輒發怒。妄求長生不老…宮中三位前朝術士給他煉製了百種丹藥,說是延年益壽,我卻覺不妙。”
“為帝王者,憂慮極多。太子年輕有為,聖上已過壯年,難免心生忌憚。皇家之事自古如此,太子不必難過。”
“…老師從晉朝來,同我說過當年的盛德女帝,攝政王與明德女帝之間形容,至今我都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