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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侍從們常談論月夫人如何受寵,如何得將軍愛護,如何為她鑄造新宮室。
阿皎回回都坐在門口聽,卻從來都不在意。
直到回宮的第六個月,她突然發現了不對。
送來的秋衣穿不上。
肚子…變地好大。
宮裡沒有鏡子,正巧下雨,阿皎驚恐地掀開衣裳就著雨水的窪處照,一瞬靈台霹靂。
她的肚皮上活似扣了半個西瓜。
哪怕她懂的再少,此時此刻也知道不是之前以為的吃胖,而是懷孕了。
她懷了毗頡那兇惡暴戾的老夜叉的孩子。
幾乎是本能地,阿皎想起那日毗頡說的話。他要逼她生孩子。
阿皎渾身發軟,踉蹌爬著過去尋了幾件舊衣撕開打結,一圈又一圈往肚子上纏。她用了全身的勁,咬住帕子,痛地滿頭冷汗。
肚子裡的那個東西掙扎著想活命,阿皎紅著眼加大力道,脖頸上的汗透濕衣衫。
終於長哼一聲,感受到腿間淅淅瀝瀝的熱。
昏過去時,阿皎想,應當是死了吧。
只是,天不遂人願。
那個孽障不僅沒死,還被及時趕來的生父滋養地長大一圈。阿皎被鎖在床頭,木怔瞧地上的兩隻鞋。
玄黑的龍紋,栩栩如生。
那是許久未出現的毗頡的腳。
她摸摸麻癢紅腫的左臉,心想帝君怎麼不來殺他了呢。
真是討厭。
毗頡陰惻惻說的一大通,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記得她一醒,他就打了她。
她記仇。
傍晚來了群人,浩浩蕩蕩把她抬到一處恢宏氣派的宮室里。被推著進去了阿皎才發現,這是毗頡的宮室。
太阿宮。
那個傳說月疏常陪寢的地方。
阿皎憋著股氣撇嘴,突然冒出來的無臉男嚇她一跳。
“皎夫人,屬下前些日子臨時有事托省親的月夫人去尋你,你不生氣?”
阿皎莫名其妙,她討厭那張恐怖的臉,轉頭: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人笑了:“屬下昧琅,皎夫人還請記住。萬一以後用得上屬下呢?”
他那張空無的臉在阿皎面前探了探,忽地化出一張叫她在熟悉不過的面孔。
“行知?!”
昧琅哈哈大笑,頃刻又換成另一張慈祥威嚴的男子面容。阿皎反應過來,沉默地別開頭。
他飄了會,估摸將軍就要回來了,連忙變回原樣,嘻聲:
“皎夫人懷著小少主呢,可不要置氣呀。雖說思念從前的情郎,卻也不能這樣要死要活。惹將軍不喜有什麼好呢?你瞧瞧月夫人,得體知禮,要什麼有什麼。皎夫人沒被封夫人前,這太阿宮可只有月夫人能常來侍寢。皎夫人現下卻直接住進來與將軍同塌眠,未來前途無限吶。
絕不能犯傻再殺親子啦,咱們將軍難得鬆口肯生個一兒半女。屬下我等啊,高興地不行。”
阿皎的手一下攥成拳,昧琅跑了。她一人站在空曠的宮室里,忽然由心而生滿腔絕望。
金烏正式落下之時,殿內燭火自燃.
阿皎拖著腳上沉重的鐵鏈子選了處石凳坐著。雙手騰在空中,摸摸肚子,她滿面陰鬱。
毗頡很晚才回來,帶著一身血氣,他冷冷盯著她,一言不發去淨身。阿皎也不在乎,就這般打起瞌睡。
她是懷著孩子的人。自然容易困了。
毗頡知道這一點,也知道她只是孱弱的人族。無法為難。
阿皎再醒,睡在香香軟軟的大床里。毗頡在右手邊躺著,發現她醒了也不曾言語。
他們相對無言,兩看兩相厭。起碼阿皎是這麼覺得的。
一晃,這孩子懷了一年。卻一直躺著,也沒有降生。阿皎隱約知道,這孩子大約因為畜生爹的緣故,不是個尋常孩子。
她一直帶在身上,越發走不動路,脾氣日益見長。一回嘔吐不止,阿皎又氣又哭,毗頡趕了回來,她第一件事便是取花瓶砸他,歇斯底里打砸好一通。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起初還臉上陰寒,後來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阿皎扔地沒了脾氣,冷笑一聲隨她去。
一晃三年,阿皎對這半個鍋大的肚子徹底無言。每日盡情吃喝。
這孩子很老實,大部分時候不動。也成了她的護身符,無論如何鬧騰毗頡都不會說上一聲不是。
阿皎漸漸地十分嬌縱起來。這一嬌縱,卻惹到了耐心盡失的月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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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阿皎(五)
搬到毗頡身邊兩年多, 他從不讓她出門。外頭如何,那些伺候的宮女也從來不會言說。她是個並不曾讓太多人知曉的存在。
月夫人,依舊是大家心中最得寵最出名的夫人。
唯一能讓她不滿的大約是沒有孩子。
懷著肚子的第三年春, 阿皎和毗頡大鬧一通, 硬是逼地他鬆口, 讓她去後院轉一圈。
她也不知道毗頡成天到晚幹什麼, 反正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