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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直腰背, 望著他們驚喜的臉悄然勾唇。個把農家孩童天真不知事, 一聽這話登時高興地咯咯笑了聲。嚇得他娘連忙捂他嘴巴。林羞花立馬伸手招她:
“嬸子可別捂娃啦!這天氣可不是要把他捂暈過去!要的就是娃娃高興!咱們太女哪能計較這個?你瞧你, 瞎怕啥!”
那農婦一聽林羞花這鄉土氣息濃厚的味, 不禁就覺他親切。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哎, 哎!我這鄉下婦人沒見過世面,覺著大家都瞻仰咱太女這天威呢,可不能讓我這臭娃搗亂。”
林羞花笑她:“太女是咱的儲君, 可不是那三清祖師如來佛!瞻仰也不能顯靈啊?”
眾人都樂呵開了。楚銜枝還算滿意, 由著林羞花在那同農戶們扯嘴皮子。
隨行幾個官員自回府邸。回宮那幾里小路上, 楚銜枝以身作則,憑一雙腳行路。
到了偏地兒,林羞花在後頭喘粗氣:“太女,這天忒熱了!”
楚銜枝抹把汗,踢他一腳罵道:
“滾遠些!孤會不知道這天熱?你這懶出天的臭蟲,回京後就日日酒肉懈怠操練,這才幾里路就叫苦連天?回去便打你三十大板殺殺肥肉!”
“您咋這樣呢!您不也抹汗麼?”
楚銜枝腳步一頓,回頭狠剮他眼。林羞花立即閉了嘴。等到皇城腳跟下才終於歇腳。
楚銜枝尋了家茶館。林羞花早熱地敞開領子,那臭烘烘的熱氣涌動,叫她好生嫌棄地罵了通,只敢坐在隔壁。
喝茶的功夫,周圍都是些閒話。不少都是說道近日住在驛站里的使臣。楚銜枝撫著茶碗靜靜地聽了會,那大老粗早把一壺茶咕咚咕咚灌進肚。
這手背抹水的粗俗樣,實在是不堪入目。
她眉頭挑起來,真想摔他一碗茶,想想卻覺著這反而髒了清茶。忍住了,順氣的功夫不由自主地拿他同宮裡那個做了個對比。
這不對比也罷,一對比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屎都不如。
即便她很有些不喜裴既明,論姿容氣質,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算是見過的男人中排前二的。
第一麼,自然是她父君。
想來,好似自她因鬼毒復發暈厥開始便沒再見過。也有十日了。
早朝上和袁隆昌唇槍舌劍一通,卻不好解釋自己為何突然緊閉宮門,只得忍著他趁機胡謅,窩了半肚子火。今日這一遭是她臨時所想,主要目的不過為了粉碎流言。順帶打他的老臉。
火泄了大半。也歇夠腳,楚銜枝看眼護城河後才入朱門。未去東宮,反而先去了一處荒廢多時的宮院。
推上黑壓壓的大門,那正殿裡關著的老人家先是一愣,老花的眼辨認好一會,披頭散髮地衝過來抓著窗子欣喜地叫道:
“和光!和光!你長這麼大了!你來看皇爺爺了?我就知道你不像你娘那般狼心狗肺!”
楚銜枝瞧那釘了許多鐵條的窗戶縫裡擠出一隻枯槁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默。將順手打包的一紙包糕點遞過去,看他狼吞虎咽滿嘴掉渣,心情有一時複雜。過會才啟唇:
“皇爺爺近來安好?”
老皇帝幾次噎著,聞言瞪大渾濁的眼:
“不好,不好啊!和光!前日有一夥賊溜進了偏殿,我同外頭沒根的玩意說了,他卻不理,反罵我糊塗!你幾年才來看皇爺爺一回,你給皇爺爺做主啊!”
她低頭,忽而淺笑:
“…皇爺爺莫怕,確實不是賊。是我請來的客。皇爺爺乖乖地莫要在乎這事。橫豎說了也無人信,母皇更不可能來瞧你。日後我天天差人給你送小食,你消停些罷。勝負已定二十載,父君天縱奇才,你早敗了,何苦如此執著。”
老皇帝一愣,怔怔看了楚銜枝好一會,忽地歇斯底里狠砸著鐵條,糕點屑飛濺:
“你出生時皇爺爺真心盼你好過!皇爺爺不是輸不起!是不甘!你知你娘的生母是個什麼樣的賤貨?一個臥底!亂我大晉根基的啊!我是皇帝,她竟——”
“好了。即便她真是袞、徽二國的臥底,這江山依舊是楚家天下。徽國請降,袞國為我掌中物,早威風不起來。皇爺爺執念太深,傷心肺。”
他砸鐵條的動作一頓,呆滯了會忽地眼睛發亮:“什麼?你真拿下那兩地了?!徽國那可有天險啊!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孫女!”
楚銜枝卻已經轉身推開偏殿大門,將老皇帝欣喜若狂的笑聲關在殿外。
裡頭三位術士等候已久,立即跪地行李。楚銜枝讓他們起身,道:
“昨日未來得及多言。這護城河真有妖?”
一身黑袍的術士道:“是,且是個修為不低的。草民去追尋它蹤跡時發現它正向皇宮來。好在大晉皇宮是九州里龍氣最重的一座,才叫它鎩羽而歸。”
“那便是找不到了?罷了,未想世間妖物橫行,還勞煩三位多多留意皇宮內外,一旦有實情便傳信於孤。”
“是。殿下請收著這玉扇,若遇事便展開,可及時與草民通訊。”他畢恭畢敬呈上一隻華光流轉的小扇子。
楚銜枝神色不明地觸上去,手感冰潤。是個好東西。她收下,又囑咐幾通。垂眸思索一會,又道:“孤身上當真沒了鬼氣了?”
另一個紅衫女子啞著嗓:“當真。太女放心。這宮裡以後有我等暗中看管,定不好叫妖魔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