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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屋子都有疫氣,若不想染上以後輕易不要靠近,隔五丈遠用杆子遞來。”
“那世子為何不怕…?”她猶豫,卻沒忍住。
那裡頭沒有停頓:
“我生來不懼這些而已。”
念霜咬唇。秋水眸閃了閃。
果真是天上極厲害神君的下凡,即便成為凡人也難有憂慮。
與他們不同,他當真無需擔憂生老病死。
只盼他快些治好太女,啟程回京了。
至於她的那些糾葛…暫且放下吧。
無論太女曾經如何害她,她也不會落井下石。
榻上,楚銜枝發了汗。
她渾身灼痛,腦中反覆閃現長著裴既明臉的夜叉大將軍抓了一群人族少女進後宮凌虐那一幕。
怎會是裴既明?
她唇上乾裂,喉間幾欲嘔血,眼睛也好痛。
第41章 莫負
楚銜枝不知道自己已經吐了血。
她靜靜地看著那穿一身黑甲, 威風凜凜的夜叉頭子。
他寡淡著臉,享受鶯鶯燕燕簇擁環繞。
時間對他來說好似很是無趣。
畢竟他壽命太長。那些古老的人族侍妾亦然有千年壽命,卻抵不過他一息。
等他想起來再回首, 後宮半數都垂垂老矣。於是那些老去的侍妾都被驅逐, 殺戮。
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注入到他的行宮, 就如鮮花一般, 枯萎的便只有被人踐踏的份。鮮妍正開的才有資格入他眼。
那宮室奢華,什麼奇珍異寶都有,可夜叉大將軍真切的看厭了。
月明風清的這一日,他驀地啟唇:
“無趣。”
底下立馬跪了一群手下。
“將軍恕罪。”
他冷嗤一聲,遣退百官, 轉頭捏個訣,於天上俯瞰這繁榮富麗的國家。辦完事歸來的昧琅湊到他腳下,頂著不知是誰的臉笑眯眯地稟報。
毗頡不予置詞。兀自看著這土地。
一國,三政權。
人族在中,夜叉在左, 神族在右。
昧琅見主上不理會,一轉頭, 立即道:
“說來最孱弱的人占據了最繁華富裕的一塊, 神占據了最平和靈氣充裕的一塊。
唯有咱們這些鬼, 只能呆在晦暗的一片。帝君可真是不公。”
毗頡卻不買他帳, 漫不經心:
“是吾自請守左。”
昧琅臉皮極厚:“都是將軍您應得的, 若無您鼎力相助,崇華帝君如何能這樣快平定三道六界?咱們夜叉為此折損了上萬精英,都是用血肉換來的啊!”
“嗯。”毗頡依舊是無聊。他並不想和帝君起爭執。
現狀並不算差。只是女人玩膩了, 血也瞧夠了。這三道六界再沒什麼東西能叫他提起興致。
昧琅見狀, 神秘一笑:
“屬下弄來了一批新鮮的女子, 什麼族的都有。九尾狐,鮫人,比翼鳥…”
毗頡不曾理會,只逕自看天。
楚銜枝看著這再現實不過的一幕,只覺得十分違和。
她難以將裴既明的臉和好色的夜叉頭子聯繫在一起。割裂地很。
身子越來越燙,楚銜枝眼前的一切越發混亂。
她看到毗頡不久後收用了一個女子,這女子卻只是個凡人。甚至不是宛渠國的人。
她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的壽命。似是只有十五歲,那夜行宮裡慘叫連連。
楚銜枝捏緊拳頭,陡然真想給那毗頡一刀。
毗頡嬪妃太多,這個悽慘的小女子沒有得到任何注意。
他夜夜去不同的宮室,隔了三年,他才想起這十八了的小女子。
…她看不清突來迷霧下女子的相貌,只知道毗頡今夜睡在她那張小小的破榻上。
那女子裹著薄被一邊用哭聲掩護,一邊趁他睡著偷摸用自己磨的大粗針扎他腹下三寸。抬手間力氣大地好像要把他那處扎爛。
楚銜枝有些沉默。
倒是個狠人。她笑起來。
不過卻很是叫人舒心。
只是那看似睡著了的上古夜叉,眼縫分明留了一點。
…幾年,不知發生了什麼。毗頡越發暴戾。一如之前在石廟所聽一樣,他突然癲狂,天上下來一位仙氣繚繞的神君與他惡戰。
仙氣太盛,只能看見他飄蕩的青色衣袂。
毗頡敵不過,掙扎怒喝:
“崇華帝君,我為你效忠,陪你征戰,你卻要誅滅我?!”
那神君一言不發,只舉起手中長劍劈了下去。
毗頡卻沒有如虛風所言馬上就死。他身負重傷,逃走了。
再見,他被一個女子撿了回去。那女子長一雙圓溜溜的葡萄眼,很是靈動。毗頡沉聲,似是詫異:“是你?”
僅僅只是一個側臉,楚銜枝卻立馬認出了那女子是誰:
“母皇?!”
“銜枝?”裴既明用帕子擦去她不斷外溢的血,眉頭緊鎖。
楚銜枝突然身體抽動,倉皇地呼喊女帝。
她是想念皇宮了?
三日了。
裴既明將呼吸紊亂的她攬到懷裡,握緊她右手。
僅三天,楚銜枝瘦了一大圈。她本就是常年練武之人,身上肌肉緊實。這瘟疫一來,讓她臂膀都軟了。
每日服藥,但不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