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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尾淺挑,心情真箇有些妙不可言。
大殿裡沒了光,天上抹了碳。裴既明靜靜看著架子頗大的楚銜枝一會,忽地轉腳去點燈。燭光方擺。楚銜枝徹底失了耐心,臉色很是壞:
“孤問你話,你竟敢不答?”
裴既明轉頭瞧她眼,見她臉拉地老長,心頭一盪。他冷下臉啟唇:
“我非男寵。是太女讓我住的和清宮。”
楚銜枝定定地睨他,突然厲聲:“撒謊!孤可沒有見過你。你當然不是男寵,孤還沒寵你呢!”
“…”裴既明沉默。楚銜枝哼一聲,正想說什麼,驀地卡了殼。
她要幹什麼來著?
裴既明看著她臉一揪,十分苦惱的模樣。下一刻,那姑娘毫無預兆地吐口血直直朝他撲了過來。
他瞪大眼。她不知怎麼撲人的,力氣極大。一陣眩暈噗通一下直把他撞回浴桶,水花四濺。他堪堪抓住浴桶邊緣穩住,便覺脖子一痛。
裴既明胸膛起伏,難以置信地低頭去看。
楚銜枝渾然不知事。半闔著眼,紅唇緊緊貼在他鎖骨上方五寸,咬開了他的皮肉舔舐著他的鮮血。
舌尖在傷口處來回滑動,輕微的痛和僨脹的熱。
她緊緊地攀附著他,雙臂抱緊他身體,喉間哼唧,拼了命地拱他的脖頸。不知餮足地想吸吮更多。濕透的褻衣緊貼身體,他如坐針氈,卻將她的背腰看得清清楚楚。
極漂亮的弧度。
她還在使勁拱他。
裴既明呼吸越發重,神智都不甚明朗。他身體發燙,在這炎熱的夏季里幾乎要燒起來。他不知所措,在她再次大力咬他脖頸時雙手一顫,赴死一般將她牢牢扣在胸膛中。
隔著兩層衣衫肌膚相觸。昏黃的燭光搖曳,裴既明瞳孔里映滿她濕噠噠的眉眼,他聽著她時而急促時而平穩的呼吸。像只小獸。
他緊緊盯著楚銜枝,臍下突然開始灼痛。兩縷發旖旎地貼在俊美的臉上,他們的呼吸甚至都逐漸交融,合拍地快要分不出誰是誰的。
墨眸淌動起晦暗迷茫的光。清明的靈台被名為楚銜枝的濁氣不斷侵入,裴既明忽地痛苦地仰頭輕喘一聲。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滾下,幽幽落在楚銜枝黑壓壓的睫羽上懸著。腦中的弦在斷裂的邊緣。那個謫仙一樣的徽太子失了穩重,卸了仙氣。
此時此刻,他真正的是一個招架不住動了情的凡人。左手腕隱約發痛,裴既明忽地一愣。
碧合珠圈緊了他。微痛將他的神智往回來,可他卻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觸碰楚銜枝的身體,仿佛他們之間連著一道鎖鏈。
心若春草,躁動不休。
前頭窗子突然咚咚三聲:
“世子,飯來了。”
窗子便被打開,遞進一隻三層雕花飯盒。
裴既明啪一下將楚銜枝擁住,好在是屏風後,只開窗子瞧不見裡頭。他沙啞的嗓沉沉:
“放著吧。”
動作帶起水聲。外頭的小婢女聽得臉一紅:
“是,還請世子用完飯後喚奴婢一聲。”
裡頭的人卻未曾回她。
她咬唇,有些失落地走了。拿起另一隻飯盒向不遠的疏桐宮走去。
祁二公子接了飯盒,笑著同她道謝。小婢女這才覺得高興點。挨他套了些話守在宮外等他們用完餐。
祁燮看著盒子裡那普普通通的菜沒了胃口,隨口問她:“小丫頭,那世子今日吃的是什麼菜色?”
她連忙道:“回公子,世子用的是慢燉氂牛肉,干炒莧菜,炙羊肉,清燉母雞湯。果子是荔枝,並一碗冰雪釀。”
這不答倒好,一答,祁燮登時頭頂冒火。
“給他氂牛,卻只給我吃這黑豬肉?還有那蔬果,千金一顆的荔枝竟也是他獨有的?”
非祁燮計較,說來裴既明只是個質子,哪裡能用得上這般貴重的菜品。只那氂牛肉和荔枝便要一擲千金,又是夏季,運輸時每日都要堆滿厚厚一層冰,快馬加鞭。人力物力精力時間,全都是錢。便是一品大官也難在盛夏吃上一口。
可那質子卻輕飄飄地齊全了兩樣?哪裡像話!
小婢女被他黑臉嚇得一激靈:“公子,世子的菜色是念霜姑娘特地吩咐下來的,每日都不同。非御膳房統一製作。”
祁燮眉頭一挑:“念霜吩咐的?”
小婢女忙不迭點頭,興許是怕他做什麼,福了福溜去了外頭。祁燮啪一下砸了筷子,臉色難看。
好,更好了。質子吃珍饈,他卻只配吃大鍋飯。
若是陛下攝政王吩咐厚待也罷,可竟是念霜特地提點的。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個婢女能擅自調動的。
…只能是太女的意思。
可太女現下昏迷不醒。那只能是之前就是這個規制。
他長紓一口氣。靜靜坐在窗前,右手慢慢攥緊。越發覺得事態不對。
祁燮凝眸。
爹他…知道這事麼?
東宮裡又亂了。念霜歸來,見太女人沒了當即嚇得砸了手上粥碗,翻遍了整個宮殿也沒找到人。
待到二位聖人帶著道士悄然前來,念霜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哭地眼腫。
女帝差點沒站住,還虧攝政王扶著才沒倒下。招來控鶴衛,竟也無一人發覺太女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