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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信這遇事就莽的性子叫楚銜枝要笑不笑,悠然搖頭。
“不可。傳言這東西難得空穴來風。徽王君一個小族壯大如斯,定有能人相助。不管是巫還是旁的,等便是。你收了那鬼點子,孤好生待了那世子十日余,本意不過就是慢慢撬開嘴。況且孤自小被封為太女,他們不忿又如何?前有父君母皇頂著,銜清又年幼,那些老古董再不滿意女子繼位也只能私底下動作。
…待孤回朝慢慢拔了那些樁子。這個徽世子,有大用。先如此,你不可輕舉妄動。”楚銜枝踱步從帳中出來。
“殿下還想拿他做什麼?”林羞花跟在後頭,眉頭擰成個八字,一想起那細皮嫩肉的徽世子心裡便忍不住地冒酸水。
他搓搓幾日沒洗有些發癢的胳膊,臉上橫肉疊地如同沙皮狗。
楚銜枝斜斜瞥了他眼,丟了句自有籌謀便扔下他走了。
林羞花鼻孔里哼出兩股悶氣,瞧著太女那挺拔修長的背影,擰著臉沒忍住又道:
“那徽世子襠Ⅰ里沒二兩肉的樣…瞧著就不得勁!若是我,管他什麼玩意,通通殺個乾淨!”
正想到些什麼不好的,忽然身旁咯吱兩下,一道顫顫巍巍的細尖嗓音便叫了起來:
“你這狗熊,你背地裡詆毀我家世子!你好不要臉!”
林羞花眼一瞪,下意識要殺了這偷聽的賊人。腰上別的刀剛出鞘,他卻看清了指著他氣得臉紅的唇紅齒白小太監,一挑眉,放了刀,粗莽大漢粗聲粗氣地故意嚇他:
“喲,我他娘當誰呢,原是你這個賊老鼠!怎麼,老子哪裡說錯了?你這死太監,你家世子褲Ⅰ襠里要真有貨怎麼連我家太女一招都不敢接就降了?那病歪歪瘦唧唧的兔兒爺樣,老子一拳便能打得他兩個鵪鶉蛋爆漿!”
“你!你——!你們欺負人!”枳迦氣得結巴,指他的手指抖了起來,眼裡包了圈淚。
“你欺辱我這些天就算了!我家世子又沒有得罪你!你就是嫉妒!我家世子分明,分明…!你這妒夫!你們晉朝的都沒有好東西!”
林羞花啐一口吐了唾沫,碗口粗的胳膊掄起來就要給矮矮小小的枳迦一個大嘴巴子,不妨帳子一旁竟然走出了位仙姿玉容清雅無雙的少年。這人是林羞花從未想到的,一雙冷然的眼迎上他的大掌,不躲不避似乎也不曾因他的惡語生氣,渾然一股輕易不能近身的味兒:
“林將軍息怒。枳迦不過氣急。”
林羞花一愣,他娘的這徽世子居然就在一旁?也不知他…被他聽了多少。
他極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又嬉皮笑臉當個沒事人:
“原是這樣,那是我莽撞了。我這人自小混在土匪寨子裡,學得一口粗鄙之言。後來才被太女收編,哎呀這個粗鄙之言啊就是改不掉,一個不小心就髒話連篇,世子還請莫要介意,莫要介意!末將還有軍務,先走了。不打擾世子散步的好心情!”
話音剛落,這粗鄙大漢一下子沒了影兒。
枳迦湊到主子跟前邊抹淚邊憤懣不平:“這些人欺人太甚!尤其是這個林羞花!就是他前些日子老是將爛菜葉扔奴才手邊逼奴才吃!奴才被他磨地瘦了七斤!如今竟然還污言穢語!世子,世子您命太苦了…”
裴既明微皺雋秀的眉,面上依舊冷然,袖中攥起的手緊了緊又鬆了松,出言止了枳迦的哀泣:
“他說的不全錯。你更無需哀戚。亡國階下囚歷來如此,苟活於世必然會遭諸多非議。如今日這般的,以後是常事。”
“奴才去求那皇太女吧!那皇太女可比剛才的狗熊講道理,咱們換個住處,好歹也甘願稱臣了,求她庇護庇護!”枳迦還是難過,口中不住嘟囔。
裴既明眼中划過一絲譏諷。轉身,輕薄的碧洗紗輕盪,竟半點不曾粘上地上污泥。
“她?枳迦,你天真如斯。”
晌午已過,裴既明在這小小的圈子了走了遍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趕巧,帳子外早等候了一人。
“世子想必已用好了午飯。太女命我來送蓮子羹,用完了便啟程。”清麗極了的姑娘一彎纖腰,將手中的托盤輕輕放下,便得體地退到一旁看著不過剛回營帳的裴既明。
枳迦悄悄地捏著銀針,面上規規矩矩地同她打招呼:
“多謝太女好意。只不過奴才在這軍營中數天,未曾見過姑娘,姑娘是誰?”
念霜輕輕彎眸一笑,“奴婢念霜,自小侍奉太女左右。昨夜才來接應,公公不認得不奇怪。”
枳迦頓了下,輕輕打量眼一身淺藍的姑娘。個子適中,不似晉太女那般讓人不敢近身。秋水眸,遠山眉,倩盼飛揚,卻同時別有孤清冷的端莊。雙平髻上一隻蓮花簪,出水芙蕖一般的容貌。仔細說來反而更像是他們徽國女子,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倒是想不到晉太女那樣的竟有個截然相反的婢女。
枳迦專眼看主子,等他決定。
一直垂眼閱書的少年這才慢慢抬眼。
第4章 翻船
帳中點了一盞小燈。映地這位昔日的太子謫仙一樣的姿容多幾分罕見的煙火氣。
念霜心底罕有地讚嘆,當真如傳聞般仙姿玉貌。殿下這回好吃好喝地養著俘虜,想來也是看中了他的臉。正想再說一句,這時裴既明終於舍了她一眼,桌上那冰鎮的蓮子羹竟看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