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頭上玉釵時不時游著微光, 念霜滿臉愁雜, 卻還是在虛風嚴厲的眼下乖乖執起了筆。
與此同時的冀州,一隊零星尋常地車馬正兼程往西南去。
楚銜枝捏著手裡那些父君給的密信,心頭的火可謂一丈更比一丈高。
怕打草驚蛇, 楚銜枝對宮內也隱瞞消息, 尋了個替代站崗。沒有下令捉拿定州來的巡撫, 只命人暗中看著。點了三百精兵,偽裝成商賈模樣,動用天機樓傳信。蕭遣烽打扮成車夫在外頭駕車,時不時向她稟報。
楚銜枝聽在耳里。休息時後車祁家兩人都過來了,祁燮蓄意沉嗓,一路上都根據隨行的天機樓來信分析這定州的情況。
只是到了定州邊境,天機樓信鼠未曾再出現。
楚銜枝察覺到不妙。下車步行,祁燮輕聲:“殿下當心。”
她微不可察嗯一聲,袖中百辟蠢蠢欲動。
還未過護城河,哨樓就上下了些守衛查看文牒,他們都交過去。當頭的又檢查了下貨物才放行。
楚銜枝拿去幾兩銀子給他,一行人順利通過。後頭三百精兵分了三個批次,也都入了城門。
城中濕氣極重,蕭遣烽挑了個沒人的時候道:“如此容易,其中必定有詐。”
他們都不語,卻是默認。
城裡人來人往,看不出什麼,楚銜枝決定去後城一看。只是問了人,越往裡走卻越不見百姓人影。
楚銜枝當即便要轉頭回去,先前那放行的官員卻突然出現,帶著一圈渾身盔甲的弓箭手圍在高牆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楚銜枝眸子一凜,那領頭的先笑開了:
“你那幾百手下早死了!京城來的一個都沒法活著出去!休想探我定州!”
未想這地方居然如此野蠻,一句話不說上千箭矢就射來。這是想藏拙都不成!
蕭遣烽一把從背後拔出藏好的刀,飛身擋箭:
“大膽!竟敢殺害皇商!無法無天了!你可知你們在做什麼?若太女知曉定要誅爾九族!”
祁燮望那領頭一息,隨後迅速展開玉股摺扇,將逃竄的大哥護在身後,勉力要退出去。後路卻被趕來的一群兵卒堵死。
“!”祁燮暗罵一聲,轉頭去看楚銜枝 見她應對地從容才寒著臉打開飛到眼前的箭矢,四人中三人都武藝高強,卻如何能與人海比。只能背靠作一圈儘量不露破綻。
楚銜枝一面使著內力揮刀,一面極速打量周遭,緊抿雙唇。一顆心沉進冰河。
四面八方皆有將士,圍作八卦,分明是早早就布好的陣法等他們入瓮!
內賊甚多!
領頭見他們狼狽如此,舒口氣狂放長笑,賊眉鼠眼猖狂無比:
“太女又如何?她管得了京城,管得了冀州,管得了徽國,偏管不了我等做定州王!扯什麼勞什子皇商!你們就是京城裡頭來的官!我定州有能人相助,一早就算得你們要來!廢話不多說,拿命來就是!”
那剩下的七面也一齊拉弓,箭雨漫天,這架勢是萬萬躲不掉的。
楚銜枝擰眉:“隨我來!”隨即便一邊砍箭一邊向著先前瞄好的一處凹門去。
奈何祁猷狼狽,即便二弟再護著他也還是著了兩箭,血泅濕紗衣,好不顯眼。
楚銜枝無暇管他,取出煙花彈疾速放向空中。五彩斑斕的菸灰隨著巨響炸滿天際,祁燮見狀,立即一番腕扔出另一隻,炸開的卻是有毒的黑煙。
菸灰一瞬便附著在濕粘的空氣里進入人的肺腑。半數守衛啪一下扔了武器,頭痛欲裂地嘔了起來。
領頭的一驚:“這是什麼東西!”
“都督,有毒!他們也是有備而來,快快捂上口鼻!”
這幾句話的時候城中驟然一片慘叫。他們才發現堵住的後方死了一片,那京城來的殺開一條路溜了!
“豈有此理!追!去拿弩來!”
楚銜枝等甩出蕭遣烽隨身攜帶的長鉤,腿上使力飛速越過城牆往南去。祁猷被蕭遣烽祁燮合力拉上來,差一點就被追兵抓去。
四人氣喘吁吁地跑。
楚銜枝轉頭厲聲:“將士為何還未到!”
祁燮拉著大哥攥緊拳:“恐怕我等進來的那條路已經被封了!大軍還需攻門才能進!”
祁猷跑地臉發青,慌張無措:
“太女!前頭不妙!”
他們腳步一頓誤入一片村莊,裡頭竟罕見的有活人。他們力竭,剛想借著躲一躲,卻聞到一股惡臭,見那村裡的人一個個的五官都溶做可怖的一團,渾身腫脹變形,竟是怪病!
楚銜枝下意識捂住口鼻:“往東去!”
祁燮擰眉,立即照做。卻在繞過村莊後的下一刻齊齊一愣。渾身膽寒。
——滿路都是腫脹的浮屍,地上浸滿未曾全部退卻的污水,濕氣沖天。方圓幾里竟不見一根半人以下高的草木。
蓋因地上的活物全都漚爛了。連一隻狗都不見,卻到處是肥膘體壯眼冒血光啃吃腫屍的老鼠。
那脫離眼眶的爛眼珠,皮肉分離的數灘,生蛆的白骨,夷為平地的村莊。
和,遠處黑壓壓層巒疊嶂的屍山。楚銜枝怔忡看著肚子如人頭那麼大的老鼠銜起一撮發,稍稍用力那整片頭皮便順之被扯下,露出裡頭還未全部爛乾淨的人腦。
她呼吸窒著,竟一瞬大腦空白。身後祁燮蕭遣烽身子重重一顫,祁猷剛扶腰起身看到這一幕,轉過身便哇一下吐了滿地黃水。抖著嗓,好半天順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