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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枝無語, 見外頭日頭黃了,匆匆就要往回趕。那祁大拉住她手,面色沉重:
“我當真不騙你,裴既明不是好人。”
她聽得頭大,一笑:
“他不是, 你就是了嗎?我不知你們之間的恩怨,然我娘確實同他有那麼層關係,他也處處看護我,一切要等我得到答案再評判。”
他桃花眼裡冷著,霍地嗤之以鼻, 扔出一隻煙花:
“倔驢。拿著這個,若你遇上事解決不了, 拉開線對著天上一放就是。”
銜枝一頓, 抬眼, 他的眸色很暗。又道:
“不管我在哪, 都一定會出現在你身邊。”
鬼使神差地, 銜枝握著煙花頓了會,道謝後帶在了身上。
回山,這大半日裡突然多了個奇景。茅草屋對面小半里扎了個竹屋, 又大又氣派, 裡頭好幾個奴僕打扮的在籬笆裡頭灑掃, 地上鋪了青石板,外頭還散落著檀木箱。
她一愣,站在開鑿出一條窄道的小路下面一時間不知所措,忽而一隻帶著熟系淺香的手拉住她的,帶著她飛速向後山跑去。她邊跑邊喘氣,差一點喊出爹,裴既明輕噓一聲:
“莫聲張。”
她連忙住嘴,二人沿著銜枝從沒去過的山腰轉了圈,兜兜轉轉入了一處被叢叢遮掩不甚明顯的大洞。
洞很小,裡頭昏暗,但點了小燈。能睡地地方只有一塊大石板,牆上用釘子掛住家具衣裳,餘下的空間至多放兩個恭桶。
銜枝潛意識覺得怕是發生了事,她繼父罕見地將一頭髮束在腦後成長長的一條馬尾,碎發散在兩鬢,袖口捲起露出手腕,不知怎麼的突然很有些少年氣。
裴既明輕皺著眉頭,放下手中一個小包裹,鬆口氣似的抬眸看她:
“山上來了外人,是爹從前當芝麻官時的對頭。”
她一下明了:“他們要害爹?”
怪不得這幾日都這麼忙碌。
“算,也不算。我並不想見他們,枝兒,這幾日委屈你我同塌而眠。待我探聽清楚便想法子趕他們走。”
銜枝登時站起來:“同塌?爹,我還是去山下住客棧吧。”
裴既明一頓,她這劇烈的反應顯然抗拒地很。
他眸色微寒,面上不現:
“石床大。中間隔些東西就是。那伙人知曉你存在,我怕出事,以後如何與你娘交代?”
這話還真是不委婉。
銜枝一時半會找不出話來反駁。看眼後頭的石床,確實不算小,可兩個人再隔也隔不到哪去啊。
她臉色難看,可天也快黑了。山上又不能亂走。
銜枝摸著袖子裡的那隻煙花,決定暫時先忍一晚上。心裡卻很彆扭。
好在晚上用一塊石頭隔開了,只是聽著他沉穩的呼吸,銜枝好久不曾睡著。再醒的時候已是晌午,繼父走了。
她在四周轉悠了一圈找新的洞,洞沒找到,卻聽到了不該聽的談話。是低沉的男聲:
“那裴既明真藏身於此?你不是傷了他麼,為何找不到!該死,楚琳琅送他的親女也不見蹤影,明明有人曾說見過她。”
一道更粗獷的接上:
“爺,那裴既明受的是蠱毒影響,多年了毒素紮根,活不了太久的。許是野鴛鴦雙宿雙飛了。而且那楚琳琅五年前就排布好了計策同裴既明結盟,兩人在清水鎮紮根許久,熟悉地形非常。雖則楚琳琅已死,裴既明卻一直護著她。想來真心喜歡那個假繼女,捧在手心呢。”
偷聽的銜枝渾身一震,驀地兩手死死捂住嘴,那兩道聲音漸遠,斷斷續續:
“可裴既明不該是那樣的人,他為了保護那繼女舍了尊嚴當縮頭烏龜?哼,說是繼女,怕是早就有了苟且。楚琳琅當年不是看好他地很麼,這是當不成夫婿當女婿了。若我找到裴既明,定要把他大卸八塊,再逼問出楚琳琅屍身所在鞭屍,以泄當年仇!”
他們逐漸走遠,銜枝趴在只夠一隻腳站的懸崖邊,躲在濃密的草下,忽地抱住身子,臉色蒼白。
真的是仇人。
和祁燮所說一樣,她這個繼父一點也不簡單。不…興許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楚琳琅是她娘,她謀劃著名把她送到他身邊,是為了避難。
他一直在隱瞞她。
銜枝渾渾噩噩地發了半天呆,晌午才小心爬回去。
洞口有一道褪了衣的人影。他白皙的肩頭上一片可怖的傷口,紅黑色巴掌大,他正蹙著眉,一點點用小刀挖去爛肉,隨后蒼白的臉忍著痛苦將藥粉灑在傷口上。重新包紮,再穿上衣裳。
銜枝默了下。地上開始烤火,她隔了會才走回去。裴既明聽得腳步聲,當即道:
“還有會功夫,枝兒若餓了先吃點果子墊墊肚。”
他一指身旁用布袋子裝著的小果子,示意銜枝坐下。
銜枝拿著果子卻沒胃口。裴既明看出不對,安撫:
“興許還有幾日就好了,莫怕。”
銜枝卻想的不是這個。百般猶豫糾結,她悶悶張口:
“爹,那些人是在追殺你,是嗎?他們還逼問你我娘的下落。”
裴既明烤鳥雀的手一頓,嗓音陡冷:
“從哪裡知道的這些。”
她心跳一快,抓著果子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