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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
她:“醒了?”
莫名其妙同一時問,於是雙雙別過頭,就當答過。
楚銜枝把藥包扔去壓著嗓道:
“世子可懂藥理?若我猜的不錯,這藥包有些問題。”
“嗯。確實。”他五指插進發間捋了捋,淡道。
楚銜枝眯眼:“你早就知道?”
她頂著一頭亂毛,小獅子似的。睡眼尚還惺忪。這模樣異樣地可愛,又與之前所有的楚銜枝都不同。可性子還是那個性子。
裴既明一眼便見她敞開的領口,瞬時想到昨夜所見。臉上微熱,將若有若無加快的心跳壓了回去,他直面她的不悅:
“是。”
她的臉頓時臭下來,正想陰陽兩句,外頭劉老大叫道:“兩個郎君醒了沒有?我去燒水,你們開個窗子將藥遞來!”
二人都頓了一下,又對視一眼。楚銜枝抵著脖子朗聲回了句多謝阿哥,便起身打開窗子遞過去。門外劉王氏小心翼翼地:
“兩位郎君,瞧你們都是貴人模樣,定是有才學的!可否請你們教我家小柱寫寫字?認得我與他爹的大名就好。”
楚銜枝胡亂理了衣裳去開門,自然說好。劉王氏探頭,同裴既明打了招呼。便給他們端來水與粗竹鹽洗漱。
用過粗茶淡飯,劉小柱捧了本草紙訂成的冊子來了。
楚銜枝聽得外頭劉老大還在燒鍋,於是藉口幫忙出去看了看。留下裴既明繼續裝癱子教有些拘謹的劉小柱描紅寫字。
稀拉拉的墨汁粗劣的狗毛筆竟然也寫出一頁力透紙背頗具風骨的好字。
楚銜枝一邊裝模作樣添柴,一邊試探道:
“阿哥,從咱這村子到袞國都城約摸要多久?”
“誒…怕是得要個三五天。”
她哦一聲,“這後山竟然是禁地麼?那兩座廟宇…可是有什麼來頭?我們實在慚愧,壞了這地方的規矩,還要累你破費。”
“嗨,那個禁地啊,我們這村子裡流傳上百年了。以前據說是什麼古國的遺址,連通徽國那條大河。後來山巒升起截斷了。我也是聽長輩說的,進那鬼地方要先過三道門。最後一道門是古國國門,築在兩座廟宇間。左頭夜叉廟,右頭神君廟。你也曉得的,夜叉麼,夜叉作惡,神君降惡,中間那道門便是這一正一邪鬥法的去處,也是從前古國子民互相殘殺殆盡的凶門!”
“哦…?那古國子民竟是同時供奉夜叉鬼和神仙的?倒是前所未聞。阿哥,可知那是個什麼古國?如此罕為人知,想來定是覆滅已久了。”她動作一頓。
劉老大也不吝嗇,坦白告訴她:
“是啊,我也覺著詭異。哪裡有同時供神又供鬼的呢?我小時聽得村裡的老道士說過,這古國得有個上千年了。可是叫什麼還真不知,這村子裡的都怕那地方。陰森森的,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水快開了,楚銜枝聽在耳中,道:
“這水我挑進去吧,不能再叫你勞累。我大哥正好又是愛乾淨的,叫他先洗。後頭我自個再來燒。”
“…好,好!”
劉小柱剛愁眉苦臉地寫了一頁字便耐不住了,揪了根長草編蛐蛐玩。
裴既明不緊不慢地抿口茶,隨他去。
楚銜枝拎著藥水進門,對著裴既明燦爛一笑,隨後就進門,嘩啦啦將水倒進木桶里:
“請把,大哥。”
隨後對著小柱一笑,從善如流地一把搶過她盯了好一會的草蛐蛐拿在手裡把玩,盯著他憋嘴練字。偶爾道:“嗯?你這字怎麼這麼幹頓,每每落筆都要點個墨點,手也僵,彎指,莫直接抓!”
裴既明淡淡刺她一眼,進去了。
水聲響起,他出來時身上一股濃郁的藥味。小柱禁不住捏了鼻子,直念叨頭暈。
楚銜枝放他出去,這時劉老大提著水來了:
“小郎君,你也洗吧,水涼了!”
她笑笑,盯眼一派淡然的裴既明也進去了。水聲撲騰,出來時楚銜枝已將衣衫全部穿好,只發上飄著熱氣。
劉老大滿意地笑了,請他們隨便坐。不要亂走免得被人看見。
裴既明點頭,對楚銜枝道:“阿弟,背我吧。我一日一夜未曾…”
楚銜枝一頓,磨了磨牙,忽地對著探頭的劉老大抱歉一笑:“我大哥…他要去野地如廁。阿哥,我先背他往後走。這家裡的茅廁他不能用。”
未等劉老大說話,楚銜枝便抓了把葉子當草紙,背起面色沉鬱的裴既明疾步向野外去了。
劉老大劉王氏齊齊哎一聲,便跟上來勸他們。
楚銜枝卻越走越快,最後直接在後頭兩人的怒罵中放下裴既明,點開身上之前封禁的穴位,拽著他的手便飛速往那禁地狂奔。
他們心跳劇烈,穿梭在這片山林之中,草被踩地嘎吱作響,昨日沒跟著他們去農家的鷂子不知何時也飛了過來。
終於跑進了林子裡,他們才站定。楚銜枝轉頭,就見那對夫妻早已沒了方才的和藹,反而凶神惡煞地站在山腳下,猙獰著臉指著他們怒罵:
“好啊!果然是裝瘸!”
楚銜枝往後退了一步,皺緊眉頭。那婦人出口的聲音竟然是男女聲混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