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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燮仿若呆滯了, 半天不曾動。最後由二十七重天的靈官匆忙拉走。
銜枝站在雲巔之上, 垂頭靜靜地瞧著手中玉串。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毗頡上來喚她:
“和光。”
銜枝如夢初醒,抬頭, 父親凝重擔憂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恍惚了一瞬, 抓緊碧合珠, 倉促抬手摘下耳後的海棠花。
一直長跪不起的枳迦突然發狠,踉蹌著爬起來抓住銜枝,狀若瘋魔:
“尊上是為了你!尊上是為了你!!!你當時若不莽撞徇陣,他如何犯得著劈開洪荒!最後關頭你連一句好話都不肯說!
怪我!怪我!我從前本不同意尊上沉溺情愛,可我想著他孤寂太久,我怕他也同那些大神一樣迷失本心,我真心想撮合你們!”
“你隨我去見他!你去見他!”
銜枝被他扯地險些摔下去,毗頡忍無可忍抓住枳迦的手:
“夠了!和光以身徇陣還不能如你的意嗎!沒人讓他豁出一切!”
枳迦被斥地一驚,迷茫地看了面前的父女二人一眼,忽地又哭又笑:
“不愧你們是父女倆,都一樣沒良心。”
毗頡手一僵,枳迦冷笑,嘩一下甩開他的手:
“你同尊上當了那多年的好兄弟!他是看上了你的女兒,那不也是你的法相造的業?你要恨去恨法相啊!拿我們尊上撒什麼火!好了,現在你們滿意了,尊上魂歸洪荒了!天下是你們夜叉的了!”
他轉眼,俯視衢山島那些前來灑掃的仙娥。見她們時不時朝著望一眼,又一聲嗤笑,揪住銜枝便騰云:
“隨我上濯碧宮!你來看啊!”
毗頡在後,面色一沉欲打開他的手,枳迦怒瞪:
“若你還有半分情誼,就不要攔著我這一趟!”
他眯眼,一直沉默的銜枝突然道:
“爹,讓我去吧。現如今沒什麼人能傷得了我了。娘還在下頭,莫要讓別人尋了可乘之機。”
毗頡望一眼海面,上頭泡沫沉沉浮浮。他頓了會,長舒一口氣:
“去吧。我先清點族人,屆時與你傳音,記得早些回來。”
銜枝輕輕頷首。任枳迦拽住她飛去三十三重天。
甫一到地方,漫天的花雨便迎面狂舞。枳迦拽著銜枝到濯碧宮後那一圈海棠前,紅著眼冷笑:
“尊上從來都記得,從來都記得!”
“人間裴世子對你動情,是在海棠花下!他去西方世界培育了許多株春海棠,近日才移栽回來生長!不過幾日便開得正紅。”
銜枝心頭髮緊,他又拽她到蓮池邊,指著那些萎靡的蓮花哭著笑:
“尊上於蓮池化生,這洪荒帶出來的上古蓮池就是他的家!他從來不許旁人觸碰!
只有你,一次又一次只有你!任你採摘踐踏,他從不說一句話!”
枳迦衝進書房,抱出一堆各式各樣的機關小玩意狠狠扔到銜枝腳下:
“都是他為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他從來都不說!可他哪裡都記著你!你神志不清時我到處給你置辦吃食,全是尊上默許!
你那時什麼都不懂,你叫尊上爹,你同他撒嬌生悶氣,尊上面上不高興,心裡其實樂開了花!”
他背過身,顫抖著抽泣:
“在人間,他英年早逝全是因為你!一次給你餵了半身的血,一次給你剖了半顆心!他自己隔絕了仙途,他什麼都不要,只想要你一句喜歡,可你那般殘忍,連騙都不願!”
銜枝心口皺痛,難以置信地顫了眸子。
“他是下令鞭打你,下令罰你,可若不是他屢次威逼,你能那樣迅速進步嗎!他希望你成長,他不喜你怯弱的模樣,他盼著你變回原本的性子!毗頡復甦他早有預料,他不攔著,你們父女二人之事一開始連我都不知,還是去泉心後我回屋看到的信箋才明白,尊上早就準備好徇道!”
他眼裡帶恨,步步緊逼銜枝,恨不能生吃了她:
“我就不信你真的不知道。你莫給我裝!”
銜枝面色緊繃,枳迦抬手抓她右腕,扯開袖子一點,紅繩皺顯。他小臉冷厲:
“你和尊上牽了姻緣線,如今還沒有斷!他只是暫時力竭,你去給我把他找回來!洪荒裂縫如今無人能補,你老子也不行!你給我進去!”
她睫羽一抖,抿唇,嗓音微頓:
“真人說了這麼多,是告訴我,他還沒有死嗎?”
枳迦嗤一聲,忽地壓低嗓子:
“你可知這一遭,天帝在後面出了多少手筆?我知你心思,你希望夜叉有一方居所不要再困於地下。
然,你覺得尊上不再,天上天帝獨大了,夜叉還能那麼順心嗎?
尊上留給我的傳音信里,天帝早盼著這位亘古神尊消亡。是以才會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來。他在背後做個老好人便是了,也不用出手。可見他心機。
你們一族名聲狼藉,還想翻身?”
銜枝瞬時察覺到什麼,若有所思 ,枳迦直視她:
“何況你現在半仙半魔。毗頡還復活,你們父女二人是三界六道共同的眼中釘。你在人間當太女那些年沒少玩心術,你該明白有些事是異曲同工的。
我猜尊上羽化也是權宜之計,給天帝一個自以為得逞的時機。慢慢的他便要出手,換了天上的血液提拔衢山島岱山島兩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