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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池聽了她們說的事情,眼眶有些紅,她原本就是白老將軍從被敵軍肆虐過的村莊中救回的孤女,想必對這樣的事更加感同身受。
見桑池強忍著自己的悲傷下去了,楊明心回到桌前,思考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白長史一直沒出聲,見楊明心陷入思索,才開口道,“公主,我聽這兩個小姑娘的說法,這夥人不像是尋常山匪。”
楊明心冷笑了一聲,“呵呵,自然不是尋常山匪,都是右手持刀,都是黑巾蒙面,又說得是本地方言,甚至還有程老闆認識的人,這些人甚至連山匪可能都不是!”
現在是個什麼世道,山匪很多都是犯了事的人或者一些遭了災吃不上飯人落草為寇,這些人雖說不至於天南海北,但絕不會是這一個城池範圍內的人,而山匪哪有什麼標準的訓練規則,更不可能練成整齊劃一的右手持刀,這幫人大約是誰養的打手,又或是什麼私軍,總之一直在江寧城作威作福。
至於這次對杜家莊動手,還專門要殺程老闆一家,只怕是盯上了他家在城中的產業。
雖說江南這樣的地方一般官員都不敢做這種天高皇帝遠的混蛋事,但是現在楊竟宗這個皇帝根本就聽不進去什麼大臣的諫言,說不定江寧的官員早就跟長安城中那些六部官員勾結好了,就算是有御史聽說了什麼想要奏報,也能被那些“楊竟宗非常信任”的臣子們一致壓下去,至於之後這些御史還能不能活著,那就要看心臟是否長在右邊了。
“公主息怒,”白長史看見楊明心神色不愉,連忙說道,“地方官員相互勾結是常事,公主不必如此憤怒。”
楊明心臉上憤怒的神情逐漸轉為了無奈,她的臉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說道,“確實是常事,但我生氣並不是因為這個。”
白長史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她。
“你說,若是我有一日做了皇帝,是否能夠輕易整治了這些人。”楊明心問道。
驛館內外早就被她的親信所包圍,倒是不必擔心言語間的不妥之處。
白長史早就感覺到楊明心有這種心思,聽她問到時,並不是很驚訝。
“公主若成為天下之主,自然隨意懲治。”白長史說道。
“可是我的壽命是有限的,我死了之後呢?”楊明心的手在茶杯上無意識的摩挲著,“我如今二十有三,就算活到八十歲,也不過六十年光景而已,繼承我位置的人若是個明君,那麼百姓依然能夠安居樂業,可他若不是呢?”
楊明心想起了曾經的楊竟宗,對白長史說道,“陛下也曾是個為天下開太平的好皇帝,但他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而我又如何斷定我身故之後,我的繼承者會是一個英明的帝王,還是個糊塗的昏君?”
“我朝也是從舉義而來,太宗□□時,這裡的百姓也曾耕者有其田,但如今呢?”楊明心看著白長史,“若我如同前人一般,只是做個帝王,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只有徹底改變眼前的一切,才能讓百姓永享太平!”
第11章 勸說
白長史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消化楊明心剛剛說出的內容。
她生於皇權決定一切的時代,也曾見過許多流民,並且在心中默默斥責那些辜負了帝王期待的官員們,也曾幻想過若自己有一日成了皇子公主,要如何懲治那些無才無德的官員們。
只是她從未想過,那樣做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公主,臣……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很久之後,白長史才開口,“只是,百姓還能如何呢?”
以她的思維,根本想不到這樣的事情能有什麼解決辦法,甚至感到了一絲絕望。
楊明心看著她的神情,知道自己剛剛的一番話算是說成功了。
“你有沒有想過,讓百姓成為這個天下的主人?”楊明心的聲音不大,這話也只有房間內的兩人能夠聽到,“百姓耕種了土地,百姓建造了城池宮殿,百姓稱為軍隊,抵禦外敵,保護我們的國家,相比起他們,我們這些所謂的皇族,又算是什麼呢?”
楊明心說完之後,靜靜的觀察白長史的神情變化,她剛剛雖然氣憤,但也沒到憤憤不平的說出那麼多話的程度,而是打算藉助這個機會,開始逐漸改變自己身邊最得力助手白長史的想法。
白長史對自己是絕對忠誠的,但是她希望白長史所擁有的不僅僅是對一個皇族公主的忠誠,而是對一項可以稱之為事業的忠誠。
她很清楚,對一個人的忠誠是很容易被改變的,因為楊明心不可能事事都做得讓白長史滿意,也不可能在處理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犯錯誤,所以她希望自己的這個助手,是一個認同自己的觀念,並且能夠獨立思考,然後能夠成為自己夥伴的人,並非一個自己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傀儡。
目前看來,她剛剛的那番話,已經有些成效了。
“公主……容臣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白長史似乎受到了什麼衝擊,她有些失神的行禮告退,離開了楊明心的房間。
青岫在她出門的時候推門進來,有些奇怪的看了白長史一眼。
“公主,白長史怎麼了?”青岫將茶點端了上來,“怎麼出門的時候神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