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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嵐在京中做官的時間不算短,他年少中第,在京中一路做到了戶部侍郎的位置,才因為過於耿直被貶到了江寧城。雖說非常不喜歡與同僚之間的那些虛與委蛇的應酬,但是在官場待的時間久了,該知道的東西趙嵐都是很清楚的。
“寒門,世家。”白老將軍長嘆了一口氣,“先帝還在時,多麼看重這位六皇子,並且認為他很有才幹,才願意將太子之位交給他,如今……”
白老將軍也許是想起了過去的時候,心中有些鬱結,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喝了一口茶,然後閉上了眼睛。
先帝對白家一直非常好,而楊明心的母親與先帝也算是舉案齊眉的夫妻,雖然直到三十多歲,先皇后才生下了她這唯一一個子嗣,但先帝從來沒有對皇后有過什麼怨言,甚至一直安慰她不要過於在意此事。
想必白老將軍對先帝也存在幾分感情吧。
可惜的是先帝在太子冊封后沒有幾年就因病早早撒手人寰,楊明心來到大燕之後不是沒有懷疑過原主父母的死是不是也跟這位新帝有關,但是她並沒有詳細調查,畢竟新帝繼位多年,在她還沒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朝中的局勢還算穩定,因此她就算是調查出了什麼,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公主,我覺得京城現在的局勢還不夠亂。”陸驚塵手中端著茶杯,眼神卻望著長安城的方向,“現在世家和寒門雖然都在做準備,也在暗地裡辦了許多事情,但是他們雙方肯定都不願意率先動手,畢竟誰先動手,都有可能被對方臨陣倒戈。”
他想了想,又把茶杯放了下來,說道,“若是我們能夠給這兩股勢力之間點點火,也許他們會加速造反的計劃。”
“長安城亂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好事。”楊明心有些猶豫,“無論戰爭是由誰發起的,倒霉的總歸是百姓,只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哪怕我們不煽風點火,這事也頂多拖到明年的開春。”
兵甲和人手都已經聚集在了長安附近,那麼肯定不會白白養著的,這麼多人無論是吃飯還是尋找地方住下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許她推測的明年開春都是說晚了。
白長史倒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說道,“按照先前白芷送來的消息,我們基本可以確定他們是通過運河將兵器運到了長安之後,再從長安運送到了耀州,之後隱藏在耀州的瓷窯之中。這些悄悄潛入的私兵也許早就不是第一批了,應該也有地方落腳才是,桑池此去耀州的瓷窯應該會有所收穫才是,如果我們確定了他們的人手和兵甲都藏在了耀州,那麼就不用顧忌百姓的安定與否了。”
畢竟人員兵馬都已經齊備的情況下,起兵只是幾個月之內的時間問題。
楊明心很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這最後一絲幻想也算是沒了,不過他們既然聯合在了一起,定然早就商量好了後續的計劃,我們現在要做只不過是逼他們將這個計劃提前而已,不過我倒是想好了應該如何讓這場大戲正式開局。”
既然長安城已經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楊明心打算乾脆加上一把火,讓長安城的局勢變得更亂。
“公主,您有什麼打算?”趙嵐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他自從在七月份看完了那本沒有名字,但是封面跟正文內容對應起來不難理解的書之後,就像是徹底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很多之前想不通甚至為之鬱結的事情,居然都在這本書中找到了答案。
在聽說這本書是一位先賢創作的孤本之後,趙嵐曾經試圖尋找過,後來又仔細研讀了一些墨家的學說著作,卻發現和他所想像中的依舊有所不同。
趙嵐甚至敏銳的察覺到,這本書所寫的東西,很多內容都像是超過了這個時代所應該擁有的,所以他心中雖有疑惑這本書到底是誰的著作,但是沒有再次深究,而是加入了楊明心的隊伍之中。
之後長期的接觸之下,他才感覺到,這位平陽公主在大多數時候的思路都很異於常人。
楊明心其實並不知道她的部下是這樣定義她這個人的,只是將自己之前就考慮過的事情說了出來。
“若是要讓宮中大亂,最好的辦法還是巫蠱。”楊明心說道,“巫蠱之禍古往今來一直沒有消失過,雖然我並不相信用一個木頭人就能將人詛咒生病甚至死亡,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讓宮中出現這樣的混亂,倒是很容易將世家和寒門同時拉下水。”
“宮中的寒門妃嬪與世家妃嬪倒是都有。”白長史明白了楊明心的意思,“後宮出了巫蠱之亂,最好是沒有辦法確定是哪一個妃嬪做得,但又同時能夠牽扯到世家和寒門的好幾個妃嬪,這樣反而會刺激他們為了保證自己在朝中的安全,不被巫蠱之禍牽連,就一定會提前原本就準備好的計劃,確實是個很不錯的想法。”
白長史是在宮中浸淫了數十年的老人,雖然後來出宮到公主府做了女官,但是曾經面對的宮廷鬥爭可從來沒有遺忘過,她大概想了想之後便覺得這件事情是可行的。
“白長史覺得此事是否可行?”陸驚塵看白長史說完之後突然陷入思考,便開口問道,“若是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攪亂長安城,那麼是世家與寒門的聯盟也許會加快速度謀反,但是我們很難保證邊鎮的鄭江流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不會趁機在邊鎮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