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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前朝大運河開通之後,江南一帶都是非常著名的富庶之地,卻沒想到在這富庶之地的百姓居然過成了這個樣子。
楊明心嘆了口氣,抬起頭,遠遠看見了村落中有炊煙升起。
這會確實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走吧,咱們去這個村子裡面看看。”楊明心牽著馬,領著青岫和芙蕖往前方的村落走去。
臨溪村的邊上確實有一條溪水,南方的“小溪”與久居長安看到的“小溪”自然不是一回事,這條小溪足足有兩米寬,水流很清澈。
小溪上有一座石橋,看上去久遠,能夠看到石橋縫隙中生長出的青苔。
“這裡的環境倒是不錯。”楊明心環顧四周,這座村落生長著許多高大的樹木,有臨著溪水,村外更是一望無際的水田,哪怕是放在現在都是風景極佳的地方。
青岫和芙蕖都是在長安長大的,對江南的水鄉風景也很好奇,於是牽著馬跟在後面,好奇地東張西望。
此時正是午飯的時間,村子裡能夠聞到柴火焚燒之後冒出的炊煙,村子中間有一口古井,幾個小孩在井邊的大樹下玩耍。
楊明心著重關注了這幾個小朋友的穿著,這是幾個小男孩,看樣子都是四五歲,全都赤著腳,身上的衣服能看出是大人的舊衣服改出來的,都不太合身。
“村子倒是很安靜和諧。”楊明心一行人的出現還是引起了幾個留在家中的婦人的注意,她們先是謹慎的觀察了一下,在發現三人都是女性時,看上去放心了不少,甚至有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婦人走過來搭話了。
“幾位貴人,不知道來我們村子有什麼事情啊。”那婦女滿臉堆笑地對著楊明心說道。
這年頭能夠騎馬出行的非富即貴,尋常人家別說買不起了,甚至根本沒有資格買馬騎。
楊明心今日打扮的比較低調,但是在這位農村婦女的眼中,能夠穿戴成這樣,其實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這樣的信息之後,楊明心非常客氣地說道,“這位嫂子,我和我兩個妹妹都是隨著家裡從長安來的,聽聞江寧城附近的景致很不錯,就在附近隨便看看,這不是到了中午有些口渴,這才到村子裡討口水喝。”
“我們江寧風景確實很好,幾位姑娘不如來我家歇歇腳。”中年婦人很熱情的將她們領進了自己家中。
青岫和芙蕖在楊明心的眼神威脅之下,勉強接受了自己妹妹的身份,跟在她身後進了這位自我介紹姓常的婦人家中。
這是一戶很平常的江南人家,用籬笆圈起的一座小院,院內兩間簡陋的房屋。
常大嫂從灶台邊上端了壺出來,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水。
楊明心確實有些渴了,於是端著陳舊的茶杯一飲而盡,喝完才覺得這水的味道奇奇怪怪,但又不像是生水,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拉肚子。
青岫和芙蕖都不動聲色的喝了,然後等著楊明心開口說話。
“大嫂,您就自己一個人在家嗎?”楊明心的目光從屋內掃過,大概看了看她家裡的陳設。
總的來說,這間屋子突出了一個一覽無餘,能夠看出他們現在坐著的位置算是堂屋,隔著一道破舊的門框,上面掛著帘子,裡面是常家兩夫妻的臥房,邊上的另一間屋子大概就是他們子女的住處。
堂屋之中除了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這說明他們家中應該就是四口人,堂屋靠牆的木柜子上擺著兩個黑色的木質靈位,遠遠看著像是寫著家嚴和家慈,看來這家的老人已經不在人世,那麼她家的四口人大約就是夫妻兩個和兩個孩子。
常大嫂在楊明心對面坐下,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桌子,一邊說道,“這會兒就我一個人在,我男人去田裡上工了,兩個小子都在城裡做學徒,十多天才回來一趟呢。”
“哦,是村子外邊那些水田吧,”楊明心故作好奇地問道,“您家這樣的水田有多少畝啊,是不是也日日都要去地里除雜草?”
常大嫂抬起頭看著她,然後笑著說道,“差點忘了你們是從長安來的先前沒見過水田,水田裡也有雜草,自然是要除的,不過我家裡哪還有什麼田地,我男人是去給林員外家的地里幹活的。”
林員外?楊明心對這個姓氏很敏感,於是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您家裡為什麼會沒有田地呢,”她露出了非常不解的神情,“我們剛剛一路過來的時候,見到外面的水田一望無際,難道不是你們村裡的嗎?”
她趁這個時候觀察了一下常大嫂的表情,看出她笑的很勉強,神情中也帶著幾分苦澀,想必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誒,你們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這是,”常大嫂原本有些猶豫,大約是知道她們不是本地人,說了也不會惹來什麼麻煩,於是只當訴苦,沒有過多隱瞞,說道,“我們家先前也是有土地的,只是現在沒了而已。”
楊明心其實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沒說什麼,只是等著常大嫂慢慢訴說。
“大約是三年之前,林員外在我們隔壁村子附近修了府邸,然後買了些田地,當時大夥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後來林員外看上了鄰村張家的十幾畝水田,想要低價買走,但是張家不願意賣給他,結果不久之後張家就遭了災,半夜裡一家人被一夥山匪殺的乾乾淨淨,那十幾畝水田就被縣衙收走了,之後底價賣給了林員外。”常大嫂說著,神情越發沉重起來,“當時鄰村的人都說,張家七口人就是被林員外的手下蒙了面生生給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