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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褚錫蹣跚地往裡走了幾步,一走到不漲潮的安全地帶,立刻在準備好的紙上寫了句什麼,然後曲起兩指放於嘴邊,一聲悶而悠長的哨聲從兩嘴唇中泄出。
幾秒後,皮毛柔亮的鴿子落到了他的手臂。
趙褚錫把捲起的紙塞到鴿子腳邊,手一揚,鴿子撲棱著翅膀飛走。
往京城送去的那張紙上只潦草寫了一句話。
嵐水山,天現異象,速把鮫人火化。
……
天色已晚。
更夫慢悠悠打著梆子,示意此時是一更天。
雲康見完大臣回了殿。
他捏了捏酸痛眉心,換上了睡覺用的裡衣,聽了幾個時辰的廢話,有些心浮氣躁,喝了口水才勉強好點。
他睡前有看書的習慣,桌子上擺著前一晚沒看完的書,他隨手撈起,借著燈火翻開了書。
把這本看完,燭燈燃了一半。
雲康困意還是不深,又拿起幾個奏摺看了看,在翻到第三個時,窗欞忽然被人敲了敲,很輕很輕的動靜,像小貓拿柔軟腳墊在上面拍了拍。
眉梢輕挑了下,男人思考了有好幾秒,過了會才放下奏摺,走至窗邊,拉開了鎖。
窗外,軟小一團扶著窗邊,仰著一張白而漂亮的臉,下巴墊在自己手上,似乎是剛睡醒不久,聲音還帶著含糊:“我做噩夢了,有點怕,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第56章 後院裡飼養的鮫人(12)
雪郁這一天都很迷糊, 可能是喝醉了的後遺症,說話細聲小氣的,會用很多“能不能”、“可以嗎”諸如此類的話。
他趴在窗沿邊, 唇紅齒白的, 烏泱泱的睫毛翹得很高,像把小刷子, 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白軟膚肉下冒著香,被夜風一吹更濃了。
外面隨時有更夫路過, 也隨時會看到他頂著被猛烈啄吻過的唇珠、站在他房前問他能不能一起睡的樣子。
可他不像是擔心的,似乎是沒想到這層,又似乎是睡傻了, 所以想不到這個風險。
白天可是被親一下都要到處躲的。
雲康好像哼笑了一聲, 扯出一個不算笑的奇怪表情:“你這樣, 不怕相公會吃醋?”
自從雪郁扯了謊, 男人就恨不得每句話都要提這個詞, 語氣模稜兩可的,也不知道帶了什麼含義在裡頭。
雪郁尚且清醒時,可能會聽得不好意思轉身跑路, 但他現在暈困交加, 再唐突的話都不足掛齒了。
他攥著手指, 努力打起精神站穩,再仰頭和男人對視, 軟兮兮地說自己不會給人添麻煩:“我只占一點位置, 不會亂動的。”
好像這樣說就可以了似的。
他不光說, 還嫌男人磨蹭, 不能痛快回答, 伸手進去揪了揪男人的手指催促,夜裡冷風大作,他的皮膚又處處嬌貴,那根手指涼得像塊冰。
衣袖拂動時還掀起了香氣,似是桃花釀,醇美清甜。
雲康望了眼雪郁沾了灰還要蹭他的手指,沒去撥開,只語調不那麼客氣:“你當朕是菩薩?你怕了,朕必須要陪你睡,荒不荒唐。”
“還好吧?”雪郁腿肚子有些發軟,眼皮也酸酸脹脹的,想起會鬧鬼般的冷清寢殿,選擇在這裡和男人周旋,“你不讓別人知道就好了,我也不會到處說,會保住你的面子。”
就算是在求人,也一副體貼入微為他著想的模樣。
雲康扯了下嘴角,眉峰輕挑著,半真半假道:“朕怕你愛行房事的相公殺了朕,不如先保保朕的命?朕實在不敢和你睡。”
雪郁:“?”
又一陣風襲到臉上,雪郁心虛地抖了下睫毛,吞吞吐吐:“我不會告訴他……”
雲康揚起調子問:“不會告訴什麼?”
雪郁如果有尾巴都要炸起來,他抿了下唇,硬著頭皮道:“不會告訴他你和我睡,他不知道就不會對你怎麼樣了……”
“……”
世風日下,這番話說得敗化傷風,和個沒有道德的小人夫有什麼區別?
“算了。”雪郁來之前沒想過話題會發展到這麼怪的地步,到底要臉,轉眼就反悔了,“你說得也有道理,我還是回去睡吧。”
說罷,他想幫男人把窗戶拉下來,只還沒碰到,男人驟然箍住他的腕子,聲調壓著,手臂上鼓起瞧一眼都害怕的僨張肌肉,低著聲道:“你倒是貞潔。”
雪郁微有些圓的眼睛睜大,不太能理解地“啊”了聲。
男人見識過他有多嬌,箍著的力氣沒有太大,他在雪郁臉上掃了一圈,語調不明道:“沒有裝的必要。”
這句話其實挺沒頭沒尾,但雪郁見他看了眼自己的嘴巴就懂了,他的意思是,都和他親過這麼多回了,只是一起睡個覺,完全沒有必要扭捏。
剛剛說一堆託辭的是誰?
雪郁覺得他很離譜,要和他睡不行,不和他睡也不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總愛說怪話,自己怪就算了,還把他也拖得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雲康捂了捂手裡細幼白膩的腕子,想說兩句重話,問他穿這麼少是不是想凍死自己,不過想了想,雪郁肯定會裝可憐,最後只說:“進來。”
窗戶的鎖關上,門的鎖開了,雪郁裹著風進了寢殿,被男人勒令在炭火盆旁烤了會兒,才允許上床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