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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倆走在路上說起方順,蔣卓很意外蔣珂居然認識他。
蔣珂說:“他以前在北京軍區的文工團,我們那時候來出差,就是他全程教的我們。你一直也沒說啊,你的領導叫方順。”
蔣卓自行車騎得慢,“又不知道認識,當然不說名字啊。”
因為兩個人都認識,蔣珂挑揀著避開安卜說了一點以前方順的事情,蔣卓也就跟她說了方順後來大概的情況。就是從部隊轉業進了政府機關,幹了這麼多年,現在在局裡小有地位,大地位沒有。機關里混的,都知道升職特別難,要熬大把的時間。
方順也早成家了,孩子都有兩個了。沒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對象是經人介紹的,湊合著還行就結了婚過日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的生活。
說到這個蔣卓少不得就要絮叨,說蔣珂,“瞧瞧你認識的,誰不是成家立業了?就算事業沒立起來的,家也都成了。”
蔣珂坐在他車后座上翻白眼,“媽和奶奶不逼著了,你又開始嘮叨了?”
“我懶得嘮叨你了。”蔣珂騎著車往前走,“不該談戀愛的時候偷摸談了那麼多年,結果到頭來一場空,該結婚的時候又這樣,我是替你著急。”
蔣珂抖抖自己手裡的傘,水珠直落,“你要是嫌我賴在家裡你就直說啊,我搬出去就行了。”
蔣卓哼一聲,“找到對象,你該搬哪去搬哪去。”
其實到了今天,蔣卓還是覺得蔣珂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和嘴裡說的那樣放下了以前的事情。表面看著是風輕雲淡的,好像也覺得那些早都過去了,並沒有糾結懷念的心緒。但是每每提到有關安卜的話題時,她還是不願意多說什麼。
想著今天遇到方順,是她回到北京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和以前有關係的人見面聊天。蔣卓在心裡琢磨,琢磨了半天,跟蔣珂說:“姐,要不你抽空回趟南京吧,我覺得你應該回去看看。看完了回來,我托方主任給你介紹個對象,你們是舊相識,又都在文工團呆過,他介紹的對象肯定比別人介紹的合你心意。”
蔣珂坐在後面戳一下他的腰,“別在你姐的舊相識面前丟你姐的臉可以不?說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一樣,見著個人就要找人介紹對象,別把人嚇著。”
“你還知道丟臉啊?”蔣卓回回頭,“我以為你一直不知道呢,媽和奶奶早都因為你不要老臉了,以前見著街坊鄰居還說你要求高,再挑挑,現在什麼都不說了。”
蔣珂不高興,在後面錘了一下蔣卓的背。
***
因為見了方順,提起了南京的事情,蔣卓又勸蔣珂回去看一看,蔣珂也便不自覺開始想南京那裡怎麼樣了。她認識的那些人,又都怎麼樣了。
然後她想,以前的事她都放下了,確實也應該回去看看。不看別人,至少也要去看看老昌和施纖纖。團里的領導大概都不會輕易離開的,所以也要帶上禮物去看看團里的領導。她走了這麼多年,從來沒回去過,確實有點忘恩負義。
但是這跑遠途的事,需要足夠的時間,沒有假期是去不了的,所以還得再等等。
而南京那邊,所有人的生活都沒有什麼大風大浪,團里的人確實都散得差不多了,各自都有了全新卻仍然普通的生活。散了的人,有的出了國,有的調去了外地,有的轉業,大部分嫁人生子操勞家務。
施纖纖在蔣珂離開北京不久後就轉業了,又生了二胎,現在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他們還留在南京沒離開的人,在這幾年裡不時還會約出來吃個飯聚一聚。尤其昌傑明這樣的幹部子弟,沒什麼大理想,混點吃喝就行了,小日子過得都踏實簡單,餓不死富不死,社會地位比普通人高,不貪心的過這樣的日子最好。
前面一陣子昌傑明出去南方出差,回來後就拉著人又聚了聚。他出去聚會的時候,施纖纖有時候跟著有時候不跟。這回是跟著的,桌子上還有鄭小瑤,她們便挨著坐一塊低聲說話。像一群男人在一起吹得雲天霧地的,她們沒興趣,也不拆台。
他們的飯桌上,總能聊起安卜和蔣珂來。鄭小瑤這會兒聽到安卜都完全沒反應了,就是年輕的時候喜歡過的一個人,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那時候的喜歡很飄忽,一點根都沒有。和實實在在的日子比起來,那時候的少女情懷,已經輕得完全沒有分量了。
這回因為昌傑明去了南方出差,回來這一聚,喝著酒吃著菜聊著天,就更不可避免地要聊安卜。為什麼呢,因為蔣珂是北京人,後來加入的他們文工團,和他們說斷也就斷了,但安卜作為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的人,關係是斷不掉的。昌傑明對他的事,最了解。
人喝著酒問他安卜現在什麼情況了,“只看人一窩蜂去南方打工,他回國到南方去幹什麼?也去打工?照理說不是應該回來,找個體面的工作,報效祖國,順便過日子了嘛。”
“你懂個屁!”昌傑明回話,“別人去打工,他可不是。不是跟你們說過嘛,他在國外學的什麼玩意,金融還是市場,反正我是聽不明白。他要是想要穩定體面的工作,當年叫他爸直接安排不就是了,出國幹什麼呀?我發現他現在膽子忒大,是不是沒牽沒掛的人膽子都大?沒幾個人敢做的事,他敢做。八一年三四月份回來的,到現在短短一年半的時間,你們知道他闊成什麼樣了嘛?不吹牛逼,錢花不完,燒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