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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舍利子而死?”她重複了一遍。
今宵望了她一眼:“千千結因有不同的必死之心,而能發揮不同的威能。為舍利子而死,也包括為你而死,烏仙子。”
恍如詛咒一樣。
烏夢榆咬牙:“不用了,我找到了新的方法。希望你們可以幫幫我。”
第122章 歸雪(二)
此後三日, 黃泉淵的妖鬼退到了因果道之處。
因果道上有如黃泉淵的深夜一樣,露不出一絲光澤,身後明明還是掛滿長明燈的白玉京, 而前方的路卻已經全然籠罩在黑暗裡。
季識逍默默拔出了劍,他曾在白玉京里練劍許多年, 劍法三道之快慢與生死皆已明悟, 唯剩因果道法尚未圓滿。
黃泉淵的妖鬼,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是他最熟悉的對手。
劍鋒所到之處, 寒意隨風而起,劍影像潮水上的清霧, 柔和又鋒銳地洞穿了目之所及所有的妖鬼。
季識逍向因果道的方向走去。
因果道上可窺前塵過往, 是白玉京有別於其他小結界最獨一無二的地方。
雲霧摻雜了黃泉淵的灰黑之色,廢墟的影子重疊下來,季識逍緩緩抬手,一劍天地明心從雲霧上往下斬去。
明亮的光墜入雲霧之中, 迅速被灰黑之色吞噬,然而轉瞬, 一道漆黑的劍影急速地飛來, 季識逍舉劍擋了一招, 身姿往後退了數十步才堪堪停下。
他所握之劍上,悄然地多了一道豁口。
他靜靜地望著前方那柄劍。
破軍的確是把名劍,劍身光華不顯,可劍之鋒銳非尋常之劍可比,血的光澤流轉其上,只望過去一眼, 數千年重重的血腥殺戮之境便在神識里閃過。
持破軍劍的主人——
季識逍道:“果然是你。”
能被天道庇佑至此, 卻又如此無能的人。
晏浮瑾臉上一半還是他本來的模樣, 另一半被黃泉淵的妖鬼所取代,手裡所握的破軍劍同他的心脈連在了一起。
僅僅出了這麼一劍,他身上卻已經血肉模糊了。
破軍之魂給予他以無上的劍法,卻也要日日取他的血肉。
晏浮瑾仔細辨別了下剛剛的劍意——
按照前塵里的時間點,這個時候的季識逍不過是歸雪一個初出茅廬的弟子。
這樣的生死劍意絕不可能是這個時候的季識逍可以悟出來的。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也記起來了,季識逍!”他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舉起破軍劍,“這可真是太好不過了,若你沒有想起來,我正發愁這齣戲結束得也太無聊了。”
季識逍摩挲在自己的劍上,自白玉京一戰後,第一次對什麼人迸發出如此濃烈的殺意。
妖鬼的哭喊之聲徘徊於耳邊,血的味道黏稠又枯朽——
破軍的殘魂在晏浮瑾神識里說著:“這人殺意太重了,不會是我的對手,你和他隨便玩玩吧。”
破軍劍是掌殺戮之劍,只有大慈悲寺這樣至淨的佛法才是它的克星。
第一劍是“海上明月”——
季識逍許久沒有用春江花月夜,這一劍卻依舊盛滿月光,似奔流之江之勢,對著破軍而去。
出完劍之後,季識逍卻停頓了一下——
第一式甚至只在晏浮瑾身上留下了淺淺的一道傷痕。
晏浮瑾嘴邊嘲諷的笑容更大。
這一招的威力實在有些太小了。季識逍想。
他這時的修為比不上前塵里剛出黃泉淵的時候,但是也不至於如此低微。
修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劍法的境界早已強過以前數倍,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地方——
微弱的光輝從灰黑的霧裡掙扎而出,落到了他所握的劍上,像極了什麼在碎裂的時候。
“劍心誓的光。”
季識逍身影一閃,從因果道上消失了。
*
“白玉京向來在晚上靈力是最濃郁的,我已準備好了聚靈陣,你只需要在子時開啟就好了。”徐知行道。
烏夢榆點頭:“好,謝謝你小徐。”
她把重鑄舍利子的事情告訴好友們之後,大家雖然一開始不太支持,可後來都幫了她的忙。
徐知行布置的這座院落在白玉京的一角,平日裡少有人涉足。地上的陣紋密密麻麻,迎著朦朦月色,汲取著天地漂浮的靈氣。
“你真的不再考慮下嗎?”徐知行問,該勸說的,他早就已經勸說過,這時候不過是嘗試最後的阻攔。
烏夢榆搖搖頭:“不考慮啦。”她已經付出過比這更多的代價,相比起來,這已經算是很輕的代價了。
徐知行:“好。”他頓了頓,“等此間事了,我請你們好好喝次酒,極東之巔的望月酒,極西之海的春風燒,想喝什麼都給你們找來。”
烏夢榆點點頭,她走入那間聚靈陣籠罩的宅子裡,身後只有婆娑的樹影。
*
這間宅子裡空空蕩蕩的。
烏夢榆找到聚靈陣最中心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
靈力一揮,碧吾心同滄海珠一齊漂浮在虛空里。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等出了白玉京,再告訴他們自己受了傷,從此不能修仙……應該也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