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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夢榆更驚訝了,從季識逍來到歸雪宗之後,她和季識逍分開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月,可從來沒聽他提起過這件事。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小季,怎麼輸了就認了,你不是應該苦練劍法,想著再贏一次嗎?”
季識逍一向是這樣對待別的對手。
“戰勝和殺死他是兩件事情。”
烏夢榆:“就是說,你其實去過黃泉淵?好啊小季,你平時還說我,這歸雪律條你是一條一條地犯啊,怎麼也該你進戒律堂反省了。”
季識逍:“你不記得嗎?其實你也見過他。”
?
烏夢榆沉默了好一會,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除了師兄師姐的吹噓,她記憶里沒有任何這位前輩的影像,但是季識逍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篤定了。
季識逍點點頭:“也對。你不記得任何事情。”
這話初聽平平無奇,再仔細回味幾番,怎麼聽怎麼像是在陰陽怪氣。
連麻雀聽了這話,也是“嘖嘖”兩聲,搖了搖頭,撲騰兩下翅膀。
烏夢榆:“你這什麼意思啊,你不能因為一件事情就否定……好吧,不然你提醒我一下?”
季識逍不再說話,顯然又不打算再答話,他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又走進前方的黑暗裡去,這條地下的道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後方的幻海閣弟子們也跟上來,嘻嘻哈哈地打聽著:“大小姐,你真見過那位明夜刀前輩嗎?怎麼怎麼樣,是真的刀法無雙,蓬萊百年無人出其二嗎?”
烏夢榆:“……或許吧。”
“不對,不對,你們應該問,那位前輩是真的和天地誅殺榜上長得一樣嗎?”
烏夢榆:“這……怎麼說?”
馮輕舟在自己的儲物囊里翻了翻:“天地誅殺榜差不多囊括了流竄在五洲四海的妖魔鬼怪,按幻海閣的規矩,每個弟子都要隨身攜帶天地誅殺榜的玉簡,若遇上了妖魔,就地誅殺便是。”
他總算翻出一枚玉簡,“妖魔鬼怪呢,奇形怪狀各式各樣的都有,這位明夜刀前輩,可以算是最不奇形怪狀的一位了。”
自他手心裡流溢出些許淡黃的靈力,連結到玉簡上,於虛空里映出一張年輕的臉來。
最不奇形怪狀這個形容,也太含蓄了。
烏夢榆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來,她好像的確見過這位前輩。
——“小師妹,你這次又打算改修什麼啊?”
歸雪日常的修行結束後,正值黃昏交界之時,落英繽紛,年輕的弟子們在練劍坪圍了一圈,說些閒話,順帶看看風景。
十二歲的烏夢榆認真地回答:“這一次想試試刀法。”
年長些的師兄道:“我們歸雪的刀法可不算頂尖啊,不對,上三宗也就蓬萊以前的刀峰輝煌過一段時間,下七宗,問蒼河門的刀法還算矮子裡拔高個了。”
“蓬萊刀峰,輝煌過嗎?我怎麼只記得那位明夜刀前輩了。”
其餘的弟子們一下子來了興致:“說起那位前輩,是真的沒過心魔境嗎?不應該啊,蓬萊修心的功法不應該比我們差吧。”
最年長的師姐答著:“不知道……但是道魔大戰那會,我有幸跟著這位前輩殺過妖魔,他看起來,該是道心很堅定的人。”
“……”
烏夢榆走在回第三峰的路上,季識逍跟在她的身後,相隔七八個身位,他們吵架之後,向來這樣回第三峰,就像是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但是那次是因為什麼吵架,烏夢榆已經不記得了,總歸肯定都是季識逍的錯。
他們在山腳下遇到了一位約莫十八九歲的修士。
母親是回春峰的峰主,因而第三峰下常常有來尋醫問藥之人,烏夢榆早就習慣了,以為這也是來尋醫的人,她就像往常一樣走自己的路。
那名修士偏了偏頭,一瞬間仿佛有刀光鋪天蓋地延展而來,但只有一瞬間,接下來又是歸雪漫天紛飛的桃花影子。
烏夢榆看清了他的臉,停了下腳步,很認真地囑告:“哥哥,姜峰主近日不在回春峰,你若想求醫,另尋個日子吧。”
那名修士笑了笑:“哥哥……小姑娘,你應該叫我……嗯,總之該是很老很老的稱呼了,我可沒這麼年輕。”
烏夢榆:“沒關係,我不介意。”
反正修士到一定境界就駐顏了,她從小到大的邏輯都是,遇到好看的就叫“哥哥姐姐”,不太好看的就統一稱呼為“前輩”。
年輕的修士:“那你知道姜峰主什麼時候回來嗎?”
“烏夢榆——”季識逍在她身後提醒,聲音像晚風一樣冷沁沁的,“透露峰主行蹤是重罪。”
季識逍這人是真的很煩很煩很煩,烏夢榆飛速地答:“我知道我知道。”
她再對那位長得挺好看的哥哥道:“我不知道,你在這等個十天半個月,或者半年一年,或者……總之會等到的。”
那修士脾氣也挺好:“行。”
母親是在八天後回來的,烏夢榆用八天的時間鑽研了刀法,並沒有研究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