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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毀掉滄海珠的人,給你下的‘悲秋’嗎?”烏夢榆問。
姜懷芷沒有說話,經脈之中此時有如火燒一般,一根連著一根火燎燎得痛。
“你父母去尋月明珠了……”
神識里的鈴聲驟然大作,姜懷芷幾乎是尖銳地反駁:“他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是為了一個與他們甚至沒有半分血緣的人!”
“他們死在了極東之巔里,父親屍首無存,母親葬在了歸雪。”
姜懷芷徹底沉默了。
南雪城裡枯寂的風好像一併吹來了。
烏夢榆又想落淚,一遍又一遍努力回想,她娘在臨死前所說的話——
“你和懷芷……好好活下去……”
她沙啞著聲音開口,“他們死前託付我,將月明珠送到你手上。”
聽風聽到這話,仿佛羽毛被燒到了一樣,當即大叫:“小烏,你在想什麼啊,沒有月明珠,那你怎麼辦!你還要回大慈悲寺嗎?”
姜懷芷感到手心裡被放入了一顆冰冰涼涼的珠子,明明如此冰涼,卻讓她的手指被烈火烤炙過一般。
攝魂鈴再次響起。
她費了很大勁才能說出話,“不會啊,不可能啊,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想讓他們死……我明明讓人去阻止他們了,我只是想……”
“只是想被選擇一次……”
也就是這個時候,姜懷芷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不用給我,我是一百年前就該死的人……”
她的話瞬間停住了,帶有溫度的淚水不斷地落到她身上來,烏夢榆貼近她,扯著她的衣領,聲音里儘是哭腔——
“姜懷芷,活下去啊……為什麼要把生死看得這麼輕呢……”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呢,明明爹娘他們最後的遺願也是想你好好活著啊……那就活下去啊……”
烏夢榆很快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捂住聽風的嘴,轉身走出了這間小屋子。
外邊天光明朗,可迎面的寒風卻快將她凍得不輕。
姜懷芷握住月明珠,想站起身來,可連日來的悲秋之毒已使她精疲力竭,動一下就頭暈目眩。
她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用最後的聲音第一次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烏夢榆!沒有月明珠你也會死!”
那遠去的背影連腳步都沒有停頓,很快消失在了她眼前。
*
離開歸雪的時候,烏夢榆已經告知師兄師姐們,她此番去大慈悲寺,將會有許久不回歸雪了。
大慈悲寺仍是鋪滿落雪。
懷谷方丈看起來比之前蒼老許多,只是神色依舊溫和,“烏小友,老僧傳你的劍法,名為如意劍訣,惟有持佛心者,方能融會貫通這等劍法。”
烏夢榆點頭:“方丈,我會好好學的。這個如意劍訣……能對鎮壓破軍起作用嗎?”
“此乃佛家劍術,對於破軍這類至邪之物自然是有用的。”
懷谷方丈遙遙望著破軍劍所在,目光悲憫穿透層層的雪,道:“我同諸位方丈佛法精深,早已做好了同破軍決生死的準備,現在只等那一天來了。”
烏夢榆一改曾在歸雪宗的懈怠作風,專心練劍,每日早起晚歸,任憑大雪紛飛還是休沐日,沒有一天停歇過。
那座鎮壓破軍的高塔,她也曾進去過數次。
破軍劍被鐵鏈纏繞著,劍身通體都是黑蒙蒙的,冒著火花的電光般的劍氣繚繞其上。
在劍尖所指的地下,相傳就是黃泉淵的一處入口。
只要破軍劍掙脫束縛,黃泉淵的入口就會打開,大慈悲寺必將不復存在。
——“從大慈悲寺立派的那一天起,就是為了誅滅破軍而存在的。”懷谷方丈的話語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烏夢榆走到破軍劍前,望著這柄令所有人生畏的劍,垂下眸,盯著破軍劍的劍尖之下,想著那裡就是黃泉淵的入口。
她蹲下身道:“小季,我有點想你了。”
*
晏浮瑾自得了碧吾樹的靈力之後,修為一日千里,雖然宿老已不在他的神識里指點,但他相信自己如今修為不會弱於一宗的長老了。
他自南雪城而起,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只敢去搜刮一些小門派的寶物,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劍法,竟然能輕而易舉打敗這些所謂的魔門高手。
晏浮瑾便嘗試了對魔門十三宗的掠奪,修仙之途法寶靈物本就極其重要,他以雷霆之勢接連覆滅數宗,所得之寶物又回饋己身。
不過短短半年時間,晏浮瑾在寶翠洲的名聲便從“不知天高地厚的正派毛頭小子”成為了“正道千年不遇的天才”。
“浮瑾哥哥,從前練劍時總覺得未來好似永遠在霧裡,可你實力成長這麼快,這世上怕是沒有能在你劍下過幾招的人了……”
寧雙雙看著晏浮瑾,露出幾絲嗔怪來,“不知道還有什麼目標可追尋?也不知道浮瑾哥哥會不會嫌棄雙雙?”
晏浮瑾溫聲道:“雙雙,無論如何,你在我心裡都是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