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頁
烏夢榆忽然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他的身前,眼睛裡不知何時沁了些淚水,急急忙忙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悶悶地道:“季識逍,你不會討厭我吧。”這前句話里好歹還有些哭腔,到後面她又道,“你不能討厭我!”
季識逍怔了瞬。
靈力驟然升騰起來,幻化成一道道鋒銳的劍影,霎時間將周遭所有的黑霧穿透而過。
“我沒有討厭過你。”
烏夢榆沉默了一會,好似是哭了,又帶著些小心翼翼地試探,“不討厭我?那你也不會恨我吧,你不能恨我的……”
她仿佛是在確認什麼,又重複了一遍,“你真的不可以恨我的,不然我……”好難過。
季識逍的手扣住她的頭,眼前忽然閃過了在往生洲的大雪裡被拒絕的那場告白,還有劍骨被剜除那天空茫茫的天空。
好像都是痛苦的,但好像比起來都沒有另一件事來得痛苦。
“除了一件事之外,我不會恨你的。”
烏夢榆:“嗯,什麼事?”
然而季識逍卻怎麼也不肯說了,他不想說的時候,沒人能逼他說出來。
“季識逍!你告訴我吧,告訴我吧,告訴我嘛……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我會做什麼事情惹你生氣啊?”
“……”
*
綿綿的雨下了一整夜。
烏夢榆和季識逍幫著玉魄使斬除臨近的黑霧,白玉京里能人眾多,很快搭了一個大致的陣法雛形,暫且抵禦住了來自黃泉淵的這些鬼物。
第二日清晨,烏夢榆方才同姝頤他們會合。
各大派弟子的消息紛紛傳遞了出去,各派長老對這件事猶為重視,當即組織人手對白玉京的陣法進行破陣。
十方派在演算命理與破解陣法上是最擅長的,因而他們的消息是最先傳回白玉京的。
三枚破舊的銅板分列而開,虛空里凝結成一片清凌凌的水幕,十方派長老們的模樣若隱若現——
“此次白玉京的異象乃是因為黃泉淵與白玉京之間的結界被破壞了,才會有妖魔霍亂的景象,如今結界不穩,我等身在白玉京外也是難有助力。”
“知行小子,你務必想辦法把我們十方派弟子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徐知行問:“就沒有辦法能阻止這樣的異象嗎?”
長老們搖了搖頭:“只有破軍劍才能斬破的結界,也只有能克制破軍之物才能修復好,想來想去也只有大慈悲寺的舍利子……”
“可舍利子遺失已久,大慈悲寺說是重鑄,但是至今也沒重鑄好……”
“為今之計,先找到我十方派的弟子,我們聯繫大慈悲寺的方丈,看他們怎麼說。”
烏夢榆在一旁聽了許久,眼見徐知行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再往外看,姝頤還在吹著凝心曲。
曲聲悠悠而過,雖能暫時撫平神魂里的疼痛,可是呆在白玉京里的惶惶之感卻是半點也沒減輕。
烏夢榆手裡握著霜翹劍,晝夜不停地運劍,早就使得靈力枯竭,難以再用出一分法術了,面色也蒼白,瞧上去是很憔悴。
徐知行:“小烏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去問問別派弟子的消息,總不會什麼辦法都沒有的。”
她點點頭。
即使天重新亮起來,也像是籠罩上了一層灰色的霧氣,瞧上去霧蒙蒙的,雨比昨晚小了一些,但依舊黏稠得讓人心生絕望。
宋盞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白玉京的街道上,滿滿都是雨水也沖刷不掉的血跡,原本在此處安居樂業的百姓,本就沒什麼傍身的法術,瞧起來面色惶惶。
偶然可見的高樹即使葉子還是綠得驚人,沾上的血跡總是讓人心煩。
宋盞著了一身接近於純白的服飾,表情里卻很是凝重。
玉魄使列陣在一起,為首的人向前一步向她告罪:“稟鎮魂使大人,事發突然,沒能及時護住百姓們,目前已經列好陰陽陣法,三日內必定剷除此處的妖物。”
宋盞早在來這裡的時候就看過因果線,知曉這並不是白玉京引來的禍事,道:“你們安排就好,保護好我們白玉京的百姓就是了,修仙者們……”
“這本就是他們自己引來的禍事,自己的因果該自己去解開。”
她所持的劍,名為因果之劍,能通曉陰陽,也能指引歸處,手中劍光一閃,直直地朝著一處黑霧而去。
霎時間,那團黑霧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蔓延開,可轉瞬又凝結成一團模糊的人形。
“鎮魂使大人,我無意冒犯白玉京,實在是此處有仇人,不將其千刀萬剮難以平定心中之痛。”
黑霧開口道。
它逐漸“長大”,變成了一個青年的模樣,宋盞不認識這個人,也懶得推演他究竟是誰——
“你們的恩怨若要在白玉京解決,可就不要傷到白玉京的一草一木,你昨日傷我百姓,又毀我白玉京——”
因果劍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如羽箭穿雪那般,直直地穿透這團黑霧,宋盞冷聲道:“取你半條命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