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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門之中還有人敢對我衛氏動手,既動手了,為何又做此等藏頭露尾之事?”
——“烏老兒,又是你!真當我衛氏是何等地方,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此聲音聽起來頗為沙啞,可憤恨之情滿溢,輕易就鎖定了烏茂庭的位置。
烏茂庭哈哈大笑兩聲,一手接過一面陣旗,風中白霧便隨陣旗流動而流動,他高喊著,“衛盛年,多年不見,你這修為是絲毫沒長進啊。”
他飛速又小聲地對女兒道:“我得和這老不死的過幾招,你自己找機會逃出去,機靈點啊。”
姜辭月輕輕一笑:“小烏你先找個地方躲著吧。”
烏夢榆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她爹娘齊齊飛進了雲霧裡,三面陣旗似流光跟著他們而去。夜空里的星星同地上的陣紋一齊忽明忽暗。
那些青衣修士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腳步踏在枯枝、房檐上的聲音一片一片傳來。
烏夢榆拿著劍往後撤去。
瀰漫的白霧時而像是透不過任何景致,時而陣法一變霧也跟著散。
好似整座城裡的人都來追殺她了一樣。
烏夢榆心念一動,手中出了如意劍訣的最後一式,此一式她即使是在殺破軍劍靈的時候,也沒有用出來過。
劍光一閃,明媚的金光卻並不刺眼,像永不落下的黃昏時的光。
青衣修士們來此,只覺置身於佛法浩瀚之中,眼前除了此光之外再也無所見。
然而向前是無邊佛法大道,可隱隱又殺機伏在路途上,是真正置於生死之境的古怪的劍法。
烏夢榆挽了個劍花,將霜翹輕輕合上鞘,飛快往後邊跑。未多加思考,她竟然躲進了此前那座偏僻的小宅院。
幽深的青苔爬滿整座院牆,腳一踏進此座院落便覺得一陣陰涼。
烏夢榆的臉幾乎是立刻就白了白,從曾感受過死在往生洲的雪裡之後,她對於寒冷就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她隨意推開間房門進去,體內不自覺開始運轉心法,才稍稍驅除了寒意來。
窗外地星光忽明忽暗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她爹娘才能打完。
想以她父母和那位衛氏老兒的比試,也必定是場大戰,只可惜她用紫微瞳術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
烏夢榆再借著星光看了看這間屋子,看這布置,該是間書房,只是處處蒙著灰,該是許久沒有人在此了。
唯有牆上掛著一幅畫卻還是嶄新的模樣。
烏夢榆湊近了瞧,先看的是落款,只寫“作於滄海年”,算算時日,這得是百年前的畫了。
畫中是一位持劍女子的背影,穿行在繁花盛開的之所,有花瓣飄飛在她髮絲和衣服上,可偏偏未出鞘的劍仍給她添了幾分颯爽之感。
只在畫的一角,以極其清瘦的字體,寫著這樣幾個字——
“清芷我心。”
第112章 千千結(一)
“清芷我心。”
烏夢榆讀了一遍, 即使她不認識作畫之人和這畫中之人,可也不難想像到曾經旖旎的情思和熱烈的愛戀。
可惜,她無從知道這往事的結局了。
窗外的星光忽明忽暗, 烏夢榆望著天光,終於在某個瞬間, 天空完完全全地亮起來。
烏夢榆估摸著時間, 用著法寶從這衛氏城池逃了出去。
恰好與她爹娘碰上面。
烏茂庭手裡疊著剛剛那幅展開的畫卷,儘管身上掛了些傷, 可依然是眉眼舒展開:“他們老是派人來我歸雪探查這探查那的,總算被我們逮到一回。”
有了這幅拓印的畫來, 歸雪宗也能窺知出一二碧海垂星劍來。
姜辭月手裡的靈力運轉著, 淡綠的光流轉在烏茂庭的傷口上,道:“那衛氏這些年也衰微了不少,我見那衛盛年的劍法是遠不如昔年了。”
烏茂庭“嘖”了聲:“他們從前使碧海垂星劍,還有幾分風骨在, 現在盡鼓搗些邪物,煉就了什麼攝魂鈴的, 真是傷福緣哪……”
烏夢榆:“爹娘你們太過分了, 打架這種事居然不告訴我, 我可以在城裡躲了許久,好無聊……”
“哈哈哈,你再練練劍法,下次一定叫你!”
“……”
*
魔門北境已經是偏遠之境,自烏茂庭來此大鬧一場之後,此處更是戒備更加森嚴。
那間偏遠的, 鮮有人踏足的衛氏少主昔年住所,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 卻又被人闖了進來。
回溯法陣的虛影,一直追溯到這個地方。
鋪滿星光的天空,浩瀚的雲煙,無處不在似在流淌的碧海垂星劍法——
季識逍推開房門望了望,此處早就沒有人了,只有一處曾在此處駐足的身影。
在回溯法陣里,他慢慢走過去,站在烏夢榆的身側,陪她一同望著這幅寫著“清芷我心”的畫。
這百年前的往事只埋藏在這畫裡,無人再能窺知它的全貌。
就像他的往事一樣,埋藏在往生洲的風雪裡。
他看見烏夢榆的身影走到窗邊,有星光打在她的臉上,光影一同交織身上,她神色里難得多了幾分笑意。
他也站在了窗側,仰頭望著天空,儘管他所望的天空,只是一片萬里無雲,微微泛著藍的尋常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