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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應該沒有如果了。
聽風一邊哭,一邊揮動著翅膀:“那我走了啊,小烏,嗚嗚嗚嗚嗚,我去幫你叫點碧落洲的幫手來……”
烏夢榆道:“好。”
麻雀飛得很快,迎面而來的冷風快把它的眼淚結成冰了。
大慈悲寺外,烏壓壓得滿是穿著灰黑鐵甲之修士,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像是活人,反倒是像聽從於晏浮瑾的一隻傀儡軍隊。
相傳晏浮瑾從魔門得了秘術,將死於他手裡的修士悉數以枯木逢春陣復活,為他所驅使。
聽風一路飛了許久,這灰黑鐵甲才漸漸消隱,大地之上稍稍顯出些人世間的模樣來。
它孤零零地進了城,趴在屋檐之上,裡邊的茶客在談論著往生洲的大事——
“這段時間也不太平了,聽說大慈悲寺也岌岌可危……”
“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前些日子還在說,懷谷方丈是多好的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仙人們的事情,哪是我們說的清楚的。”
聽風歇了一會,正準備飛走,眼角餘光一瞥,見一位年輕人走到茶攤前,買了碗水喝。
此人目光沉靜,眼下全是青黑,明明靈力看起來已成枯竭之意,但身後的劍雖未出鞘,仍露出些殺意來。
聽風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是忍不住了,撲過去道:“嗚嗚嗚嗚嗚小季,我總算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小烏她……”
話到一半,它想起來小烏囑咐的不能告訴別人鎮壓破軍劍之事,它抽搭抽搭地道:“那個晏浮瑾,無恥至極,可恨至極!他用大慈悲寺人的性命逼迫小烏嫁給他嗚嗚嗚……”
“……”
季識逍:“……知道了,我會去殺了他的。”
*
兩天之後,覆著血的大慈悲寺里,聽風又從天際之處飛了回來。
它飛得氣喘吁吁,眼睛裡卻滿是光:“小烏!我在路上遇見了小季,他說他會來救你的,你不知道,他現在可厲害了,我眼瞅著比之前在歸雪厲害多了……”
烏夢榆怔了一下,問:“他在哪?”
聽風道:“就在大慈悲寺外的那座小城!他讓我來轉告你一聲,在今天晚上……”
麻雀說著說著不自覺停了下來,它雖然對人類的感情不能很好理解,可怎麼也能看出來小烏此時的表情不像是高興。
烏夢榆看向大慈悲寺的緊閉的門,屋檐邊堆積的雪,還有被白雲遮蔽的天空——
“那你轉告他,不必來救我,我一個月之後就要與晏浮瑾成婚了,不會有危險的。”
聽風呆住了,“可是……”
它呆呆地朝前面飛過去,卻又飛回來道:“小烏,你知道的,小季這個人……固執得很,我說服不了他的……”
烏夢榆垂下頭:“我親自和他說。”
她將乾坤盤拿出來,在手臂上劃了一劍,鮮血迅即流出來,在乾坤盤上落滿。
燃血之術,可投影自己的虛像,持乾坤盤的人需要相隔千里之內。
千里……她一邊覺得難過,另一邊又這相隔不足千里的距離,感到了一絲慰藉。
“你把乾坤盤交給他吧,然後,你也不要再回來了。”
*
季識逍接過乾坤盤來,聽見麻雀在說著:“小季,她好像不願意離開……”
真是奇怪,黃泉淵裡那陰冷的血風都不曾讓他覺得難挨過,剛來往生洲不過幾日,便被這裡的寒風吹得生疼。
烏夢榆沒有等太久,手臂之處的傷痕隱隱傳來些熱意。
她手裡結了個法印,虛空里漸漸顯現出季識逍的面容來。
他看起來,比往昔要消瘦些,眼下滿是青黑,輪廓顯現出冷硬的輪廓來,細雪飄在他的黑髮之上。
季識逍投過來的眼神,好像因為她的出現而霎時明亮了起來。
“抱歉……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烏夢榆直視著這樣的眼神:“不用道歉,這本來也不是你的錯。”
季識逍:“抱歉……”
好像有很多話想問,可臨到此時卻也只能說出抱歉來。
烏姜二位長老逝世,歸雪驚變,這樣的事情,他沒有能陪在她身邊。
“跟我一起走,我打探過大慈悲寺的情況了,戌時、子時、亥時三個時辰,找准陣眼是可以殺出一條路來的。”
他又將要如何混入大慈悲寺,殺出血路的方法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末了還說,“大慈悲寺想和我們一起走的修士,就一起走。等逃出來之後,再想辦法救歸雪其他人。”
烏夢榆垂眸,聽他說完這一番話,卻一直沉默著,沒有說“好”或“不好”。
季識逍:“烏夢榆,你不會有事的,所有人都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受晏浮瑾的脅迫。”
“你相信我,一定可以把所有人救出去。”
我相信你,真的,我真的相信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實力和決心。
可是……
烏夢榆還是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