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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仙師,晏夫人正在幫忙招攬想一同去白玉京的修士,您想去的話,需得入英雄大會前百名。”
季識逍:“我知道了。”
晏夫人……會是他所想到的人嗎。
*
接下來的三日是英雄大會的比試,季識逍用的是不入流的劍法,修為也有意壓制,最後進了前百名,排名不前不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位晏夫人按照名次一一見過前百之人。
季識逍候在殿外,蓬萊的陽光同百年前一樣熾烈,照在他身上卻也感不到一絲溫度來。
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在黃泉淵之時,他不曾有一刻停息,邪魔死後還有新的邪魔,他幾乎是永不停歇地用著劍。
偶爾閃過的思緒同殺意混在一起,根本無暇分辨到底在想什麼。
時間是很寶貴的。
他應該拿著劍找到晏浮瑾,即使不能把過往之事悉數了斷,也該知道晏浮瑾如今實力如何。
而不是在這裡,在這裡浪費時間。
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樣子,季識逍覺得莫名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站在什麼地方,固執地做過什麼事情。
本來已經儘量很少想起來的記憶,好像又浮現了。
“季仙師,夫人喚您進去了。”
他想起來了。
他站在這裡,好像百年前站在往生洲的風雪裡一樣,一樣明知不可的固執,明明知道該去做什麼,卻還是不肯離去。
季識逍向前走了許多步,殿門的廊柱模糊地映出他的臉來。
這麼多年在黃泉淵裡像行屍一般的生活,他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這張臉看起來真是形容枯槁,眉目里皆是不散的鬱氣,臉上的血痕甚至還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
他抬了抬手,將臉上的憔悴之色,和曾留下的傷疤通通遮蓋住了。
*
寧雙雙坐在案前,想著英雄大會也辦了這麼多年了,可前百之人,修為實力都遠遠不如從前的人。
不過百年而已,連修仙之道也不如以往那般百花齊放了。
她抬起頭,看向新走進來的這位修士,他的資料之中只寫著“姓季,擅劍”。
她早不記得這位百年前曾有過幾面之緣的歸雪弟子了。
往日裡這種脾氣古怪,寡言少語的修士寧雙雙也見得多了,並不覺得如何奇怪。
但奇怪的是,這位季道友臉上的神色。
那是一種很奇怪,說不上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的神色。
寧雙雙笑道:“道友請坐,我看過你的劍法的,著實驚艷,不知道友是師承何門?”
季識逍:“……晏夫人。”
寧雙雙:“是,我夫君最近在忙白玉京之事,抽不出身來,只能由我來見各位了。但白玉京的事一旦敲定,你們若進了蓬萊宗,日後都可以隨我們去白玉京的……”
下一瞬,一柄劍就已經架在了她的脖頸之處,寧雙雙甚至沒有看清這柄劍是如何出的。
她許久沒有面臨這樣的生死危機,悚然一驚。
這一日蓬萊的天氣很好,暖洋洋的陽光源源不斷地窗外流進來,可這一劍出,好似一塊永遠不會化的寒冰橫亘於此。
季識逍:“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雖然他的神色並沒有變,可寧雙雙猛地打了一個寒顫,感到一種如附骨之疽般的陰冷感。
“一百年前,晏浮瑾在往生洲辦過一場盛大的婚宴,成婚之人不是你吧。”
寧雙雙只猶豫了一瞬,她的脖頸上便出現了一道血痕——
“那場婚宴根本就沒有辦完,是不算數的,再說了,我夫君從頭到尾就只愛我一個人!”
“破軍的劍靈怎麼樣了?”
“我夫君將它一劍斬了啊,但是最後劍靈自爆了,你不知道這件事嗎?我還以為五洲四海所有門派都知道……”
“那一日在往生洲的人呢?”
寧雙雙疑惑了一瞬,心念一轉:“莫非你是正道十派的人?你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敢隻身到蓬萊——”
鑽心般的疼痛從咽喉處傳來,寧雙雙感到溫熱的血流下,道:“好好好我說我說!”
這人如果是正道十派的,那確實不太好辦,她只能揀著好話說——
“劍靈自爆後,黃泉淵的邪魔爬上來,我夫君忙著誅滅邪魔,那些人,大半都跑掉了,現下在何處,我就不知道了。”
“……死的人呢?”
寧雙雙不知怎麼的,第一時間想起了那位死在雪地里的女子,她囫圇道:“死的人,多半都是邪魔殺死的,實在怪不到我們頭上。”
後來這人又仔仔細細問了一遍,從清虛宮開始,再問七彩音的亡者,最後才問到歸雪——
寧雙雙根本不記得這些人的名字,甚至連那一天的印象都很模糊了,只能含糊地答著大概死了多少人。
“……歸雪,有誰死了嗎?”
寧雙雙看著他,徹底搞不明白了。這人的神色冷漠至此,不像是正道十派的人,反而像是他們的……仇人。
她答:“歸雪的人……我真的不記得了,死的人……”她莫名覺得心慌,“我說了你也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