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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是的, 從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著該如何離去。”
怪不得木長老一開始性情大變, 更是因為窺天命失去了性命, 那些奇怪的同門也終於有了解答。
烏夢榆問:“那故事的結局是什麼樣的?”
她在這樣的故事裡, 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在意的人接連死去,想要達到的願景沒有一樁實現。
行至這一步,已沒有好顧忌的事,寧雙雙道:“白玉京決戰,晏浮瑾向死而生, 飛升上界。”
“姝頤呢?七彩音的首席弟子, 白姝頤如何了?”
“她最後當上了七彩音的宗主, 書里只提過她也到了白玉京,結局並不清楚。”
“我歸雪如何……”
“世上沒有歸雪宗了。”
“……”
她好像問了很多人很多事,得到的除了令人難過的答案就是模糊的答案。
“那季識逍怎麼樣了?”
寧雙雙像是憐憫似地停頓了下,“在這個故事裡,所有厲害的人都會被晏浮瑾打敗的。”
“……”
烏夢榆握緊了劍,一瞬間說不出話來,顫著聲音問:“晏浮瑾現在在哪裡?”
寧雙雙微微一笑,“他現在被我打入黃泉淵裡了,不過很難說,天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讓他活下來。”
“雖然現在的情形與原書……原來的樣子相去十萬八千里,不過我勸你還是多做準備吧。”
寧雙雙說完這話,把劍架在身後,身形往遠方而去,離去的背影看起來孤高又決絕。
天雷又響徹在她的身後。
*
天空漸漸放晴,仿佛剛才磅礴的大雨,顛倒的世界是一場幻影。
自天際之處“撲騰”“撲騰”般飛來一隻傳音鶴,轉瞬即飛到烏夢榆手上——
“孩子,我和你娘從往生洲出發了,很快就會到南雪城了,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不知道你那裡怎麼樣了……”
烏夢榆心中大慟,又想起父母在極東之巔死去時的模樣,從這裡的破局的話,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她握著霜翹劍,遊走在空蕩蕩的南雪城裡,每走一步,便對著高處喊道:“姜懷芷——”
姜懷芷還在南雪城裡,一定要趕在她父母到南雪城之前把這件事解決掉。
“姜懷芷,你不是那麼討厭我嗎,出來!”
烏夢榆手裡挑一個劍花,天地明心劍的光,瞬即亮徹天地,連路旁的樹葉也被這光照出幾分光彩來。
在這光的盡頭,姜懷芷一襲黑衣,翩翩然從高樓上躍下來,眉目與聲音皆是冷的:“我不來尋你的麻煩,你反而找上門來。”
“說吧,你想怎麼死?”
烏夢榆笑起來:“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該知道我若想活下去,必須取得滄海珠或者月明珠。”
姜懷芷:“所以?你現在是在求我把這樣東西交給你嗎?”
她的神色看起來如此冷清,渾身上下都是令人不可逼視之感。
可是在那些不知真假的過往裡,在那場令人心碎的婚宴里——
“其實還有別的人也來幫了忙,她叫姜懷芷,你認識嗎?”
烏夢榆抬起眼:“我們比一場劍吧,姜懷芷,你之前不是說我毫無歸雪弟子的風骨嗎?”
姜懷芷很詫異,她在魔門之境沉浮百年,許久沒有人要與她比劍。
身前這人眼裡的光亮得驚人,明明弱得可憐,可是這副蓬勃的姿態……可真叫人覺得奇怪。
“贏的人對輸的人提三個要求,如何?”烏夢榆道。
她停頓了,“我們之間的事,就不要牽扯到父母了。”
這話一出,姜懷芷的神色更冷了,在這雨落的南雪城裡,她手裡的劍出鞘了 。
姜懷芷笑:“若我贏了,叫你自裁於劍下,你也甘願去死嗎?”
她已經在從前的幻影里死過一回了,比死可怕的事情可太多了。
烏夢榆:“我甘願的。你要比嗎?”
一切都還在來得及的時候。
她笑起來的時候最為明媚,“我們比天地明心劍的境界吧,姐……姜懷芷你既然昔日是歸雪首席,這一劍應當是用得最好的吧。”
她論修為和實戰未必能贏姜懷芷,可是若只論劍法境界的話……
姜懷芷只思考了一瞬,事實上她本就是爭強好勝之人,更何況提出比試的人是烏夢榆。
她先出的劍,出劍的瞬間好像又回到歸雪初練此劍法時——
這天地間最明朗的劍法,所到之處皆有溫潤的光,好似她光彩奪目的前半生,整座南雪城都因這一劍而亮堂堂的。
可惜世事易變,從離開歸雪的那一刻起,心就沒有明亮的時候了。
所出之劍,似是在蠟燭快燃盡的燈籠里,外邊看著還是流光溢彩,可是風一吹,就要熄滅了。
這一劍並沒有留情,烏夢榆感到像飄來的雨一樣的殺意,她亦是出的天地明心劍擋的這一招——
在大慈悲寺的那些時日裡,懷谷方丈常與她聊天,有一日談及劍法天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