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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識逍的眼睛裡是一片深沉的黑,仿佛什麼光也照不進去。
“別說了,”他道,“你非要少幾天命才開心嗎?”
季識逍,感覺,心情很不好。
烏夢榆把他的手掰開:“啊,你的手那麼髒,不要隨便碰我啊。”
季識逍不再管她,叫來在戒律堂外的師兄,只說:“木長老因窺天命而去世,準備長老的歸墟禮吧。”
歸墟,烏夢榆望了望空無一人的椅子,既無屍首也無神魂,歸於哪裡呢。
戒律堂守在外邊的師兄是目瞪口呆,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季師弟,你們這,說不過去呀,長老歸墟禮是要稟報宗主的。”
季識逍:“我會親自和宗主說的。”
他交代完之後,負著劍,像平常一樣,快步走出戒律堂。
烏夢榆想了想,用一個法術把議事殿裡散落的灰塵收於一個小袋子裡。
她再用了張急速符,一下子比季識逍的速度快了許多,一晃眼到了季識逍的前方,
她站在桉樹底下,隔了五步左右望著季識逍:“你接下來幹嘛去?”
季識逍:“回日月崖練劍。”
不愧是他……好無趣一個人。
烏夢榆開始講道理:“你現在呢,是危險人物,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你肯定會被宗門嚴加看管的。”
季識逍:“那你想做什麼?去向宗主告狀嗎?”他譏誚了一聲,“我的未婚妻?”
他站在層層疊疊的雲杉樹下,影子落下一道修長的光影,衣袖隨著微風輕輕地吹拂,仿佛也染上了雲杉的冷香。
烏夢榆朝季識逍逼近了一步,雖然比他矮一些,但頭揚起來,神色也冷下來:“你朝我凶什麼呢?未、婚、夫。”
季識逍不好好說話,她就更不好好說話。
“我倒是有好辦法,你直接入大慈悲寺改修佛門,以你的殺孽,走完九十九道‘佛道難’,該立地成佛了吧。”
季識逍不言不語,只有眼神如落下來的利刃。
烏夢榆笑了笑:“從到解決這個事情之前,由我來看管你,季識逍,你如果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握著自己的劍:“我會殺了你的。”
季識逍盯著她手裡握著的劍,這是他從寒潭秘境裡,和妖獸纏鬥了一個月贏來的劍,經過鑄劍峰的重鑄,再于歸雪洗心池凝練了九九八十一天。
劍出之時,如水凝成冰的一瞬,應當是把好劍。
他忽爾從樹下的陰影里走了出來,雲杉的冷意像退潮一樣從他身上退去。
他和烏夢榆更近了一步,更清晰地看到,細碎的陽光游魚般浮在面前的這人臉上。
“烏夢榆,就你練劍的方式,再練一百年,可能可以傷我一下。”
季識逍的語氣好像和平常一樣了。
“三百年河東,三百年河西。”烏夢榆笑,“以弱勝強未嘗不可。未來的季劍尊,可不要陰溝裡翻船。”
季識逍似乎是笑了一下,提步從她身邊走過去。
烏夢榆:“你幹嘛?”
季識逍:“?”
烏夢榆:“我得看著你呀。你跟我去第三峰,我不去日月崖,聽風麻雀都不住那鬼地方。”
季識逍:“……”
烏夢榆囑咐:“記得不要在桃花林旁練劍,之前被你砍禿的還沒長出來呢。”
季識逍接了她的話茬:“那不正好?沒長出來的地方當空地。”
?
季識逍怎麼一點也不愛惜花花草草!
“我不管,你砍一片花瓣下來,我拔你一根頭髮。”
作者有話說:
最後被穿書的人都會回來噠~
第16章 大慈悲寺(二)
闊別已久的第三峰依然如往常一樣。
桃花瓣鋪滿了整座山峰,如同是一場盛大的桃花雨後。
——不,倒是比以前熱鬧了不少。
季識逍的目光只略略在桃林上一掃,就收回了目光。
烏夢榆走在他前面。
七個幻海閣的弟子已在第三峰住下了,烏大小姐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要讓他們畫一個桃花林幻術的陣法。
於是桃花林里,他們這一眾人有的踩在樹梢,有的在樹下塗塗畫畫。
烏夢榆走上前:“不能踩在樹上,你把桃花踩壞了得賠錢的。”
幻海閣弟子面容抽搐,一瞬間便從樹上跳下來:“……受教了。”
烏夢榆又晃悠到馮輕舟的身前,看了兩眼他畫的陣圖:“小馮呀,我看這所有人裡面就你畫得陣法最好看。”
馮輕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您有什麼高見就直說。”
烏夢榆:“沒有沒有。我真覺得你畫得特別好!”
她神色真誠,眼含笑意,穿的是件碧綠的廣袖交領裙,碧綠色與遠處的桃粉色朦朧成一片。
馮輕舟微微恍神,又聽得烏夢榆說:“這樣,你現在往東邊再行二十里路,給桃花布個陣法,別讓它傷到了。”
季識逍在原地抱著劍站了一會,他只看得見烏夢榆在前方,正笑著和一個幻海閣弟子說著些什麼,桃花瓣紛揚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