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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閒仰頭望著碧吾樹:“碧吾前輩,可有方法能救我刀峰數百修士啊?”
“沙沙”的樹葉聲中,碧吾樹言刀峰修士已被設下枯木逢春之陣法,與人間因果已斷,再無復生可能。
夜晚,裴閒帶著舍利子回到自己下榻之處,照例修煉了一番明夜刀,再沉沉入睡。
第二日,他是被一陣很刺耳的,仿佛近在咫尺的哭聲吵醒的。
?
裴閒注視著著桌子上那個莫名奇妙多出來的嬰兒,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他的房間外每日都會設下防禦法陣,絕無可能有人悄無聲息溜進來。
所以,是幻境?
裴閒明夜刀從不歸鞘,上邊還留了些血的味道,只是他握著刀,到底沒把刀對準那個哇哇大哭的小嬰兒。
門忽然被“砰砰”地敲起來——
裴閒拿刀輕輕地挑開了門,外邊一個約莫六十歲的奶奶探頭進來,目光直直地往桌上掃——
“大人,就是他!哎喲,我一大早聽這小娃兒哭了好久了,這人都不管的,他肯定不是孩子他爹,估計就是在城裡拐的別人的孩子!”
裴閒:“?”
門外“嘩啦啦”進來一隊手握鐵劍,身負輕甲的黑衣人,領頭的人冷冷道:“敢在南雪城裡行這等惡事,帶走,打入大牢!”
裴閒:“?”
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手中明夜刀微微一動,碧吾的枝椏從地里冒出來困住他的手腕。
他只能被帶到了大牢之中。
地上鋪了層枯草,鐵柵欄上微微生鏽,一扇小窗微微露進來些光,還有在暗處“吱吱吱”的耗子。
他生平因為許多原因入過牢,就連蓬萊以金水玄鐵鑄就的地牢都待過,但從沒有因為這麼離譜的原因被打入牢房。
人販子?
他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忽然發現,身上一直懷揣著的舍利子不見了。
塗見意前輩拖了關係進來看望他,面容是說不出得悲切啊。
“你說說你,我本以為你就是平時給蓬萊找點不痛快,沒想到你竟然做了這等惡人啊,你說說看,那孩子是誰家的?”
裴閒:“……”他心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來。
塗見意前輩見他沉默,一拍腦門,又問:“難不成真是你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的娘呢?你得造了多大孽才能把人家弄跑啊?還虐待孩子,沒救了沒救了,你下半輩子就在這牢里自省吧。”
裴閒臉上青筋也冒起來:“師父,那個孩子大抵是,舍利子修煉成形了……”
*
在塗見意前輩的一番運轉之下,裴閒終於是從牢里出去了。
出去那天,先前嚷著來抓他的奶奶將那孩子交給他,面色上還是很警惕:“你真是孩子他爹?瞧你這面相,一副命薄之樣,哪能生得出這樣有福氣的娃?”
裴閒:“……”
那小嬰兒被南雪城裡的人養了半個月,看起來面色紅潤許多,眼睛鼓溜溜地轉,再換上紅色的小衣服,的確看起來很可愛。
裴閒硬著頭皮:“……真是我孩子。”
那奶奶還是很狐疑:“孩子他娘呢?”
裴閒:“……我這不是沒啥本事,她生了孩子就同我和離了。”
“你這小伙子,支棱起來啊,把孩子好好養大吧,所幸我們南雪城有殷大人在,你肯幹活,總有一口飯吃的。”
裴閒點點頭,終於是把這孩子抱到了懷裡來,剛一上手,他忽然感覺身上一陣涼意,一股奇異的味道漂浮開來。
偏偏圍著他的這群嬸子個個喜笑顏開:“哎呀,尿了尿了,你快帶她去換換。”
裴閒:“……”
接下里的一個月,是他人生里最漫長的一個月。
這舍利子成了人形,真如凡間的嬰兒一般,每日要哭個七八回,要尿……許多回,吃的東西也精細,還得小心冷著了熱著了。
裴閒從未遇到過如此焦頭爛額之事,原來世間真有比天級神通還要難的事情。
他每日練明夜刀也不安穩,練個三五回,總得偏頭看看那小嬰兒,看她不哭不鬧,才放下心來繼續練明夜刀。
很奇怪的是,雖然他練明夜刀屢屢被打斷,他也屢屢被瑣事纏身,但真再未遇見過心魔,心情也在南雪城裡平靜下來。
*
殷璧成邀裴閒到錦繡樓一聚。
塗見意前輩做了一桌好菜,道:“我問過碧吾樹了,它說舍利子那日受了碧吾之靈,或許是天地靈物的感應,也或許是說不清的機緣之類的……”
裴閒懷裡還抱著孩子,聽到這話道:“所以其實也沒有辦法,把她變回去對吧”
塗見意上下打量他一番,笑著道:“你還別說,你這照料起孩子來,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觀你心境也平和不少,不如你就把她養大吧。”
裴閒正準備給孩子餵點米糊,聽了這話動作頓住了。
他把目光投向殷璧成,“前輩,我看你這錦繡樓也挺好的,南雪城也民風淳樸,不如您幫我找一戶人家收養它吧?”
殷璧成搖頭:“使不得使不得,我們怎能養這等靈物啊,若你真不想養,不如你還是把她送回大慈悲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