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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後來就是風月派的人來這座城,他也就被風月派抓到了他們的毒蛛巢穴里。
對他來說,離開劍之後,生活好像沒有什麼不同的。
來到風月派對他也許是件好事。
因為風月派要求他們修習的毒功,似乎能夠修復他右手的手筋,他好像又見到了一絲可以重新握劍的希望。
所以哪怕是被毒蛛撕咬,哪怕是忍受深入骨髓和靈魂的疼痛,他都可以,只要可以重新握劍。
他是被抓來的凡人中,修行毒功最快的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成功了的人。
被抓來的人中,並不限男女老少,八十多歲的老婆婆,懷著孕的年輕婦人,總是打罵他的屠夫,和剋扣他的奴隸販子……
本來或許他們是不平等的,在這毒蛛巢穴里,竟然也承受著同樣平等的痛苦。
“季……姓季的小子,你殺了我吧,”那個肥頭大耳,對他非打即罵的屠夫有一天也會求到他頭上來。
這本該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殺了我吧,求求你了,我受不了了,我練不了毒功。”屠夫大聲地哭著,他半邊身子都已經被毒蛛給撕咬完了,可卻還因為毒功而吊著一條命。
“我不想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想,聽說蜘蛛卵會在身體裡破開,然後穿出身體逃出來,我真的好痛好痛,你殺了我吧!”
季識逍向後退了一步。
他當時應該是八歲,九歲,記不清了。
雖然沒上過一天學,但他隱約覺得生命是一件沉重的事情,他沒有這個資格,去承擔別人生命的厚重。
“我做不到。”他道。
“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啊,求求你了。這毒功讓我自殺都自殺不了啊。”
“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我那天看到你用劍了,你修煉毒功成功了,你的劍招是可以殺我的對不對?”
屠夫的懇求似乎是開了一個頭,其他的人也圍過來,把他圍在最裡面,他們的面容模糊成一團濃郁的血色。
他對那位懷著孕的年輕婦人印象最為深刻。
她的雙手皆被毒蛛啃咬過了,一直對他磕著頭。
——“乓”“乓”“乓”
她的肚子挺得老高,面容淒切地盯著他,眼裡盛滿了淚水。
——在懇求他殺了她。
季識逍又往後退了一步,仔細望過周圍,他這才發現,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身上都是殘破不堪的。
風月派的毒功,他們都沒有修行成功。
可是,他不行啊。
劍對準的人,不該是惡人嗎。
他同這些人要麼無冤無仇,要麼即使有冤讎,也沒有達到要命的程度。
他搖搖頭:“我……我不行。”他承擔不了。
那個八十多歲的老婆婆也哭著說:“孩子,你起碼,殺了那個孕婦吧,她,她的孩子生出來,恐怕,恐怕得是個怪物了。”
季識逍咬了咬牙,沒有動手。
婦人的孩子出生了。
那孩子果然是老婆婆所言,是個長著蜘蛛身子人的面容的怪物。怪物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獠牙對準了自己奄奄一息的母親。
它在啃食它的母親。
婦人的神色卻很平靜,儘管還是有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但神色里隱隱有著釋然。
母子相食。
季識逍終於出了劍。
他一劍將這對母子都斬殺了,使他們不必再忍受這樣的痛苦。
從拔劍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人都圍過來,要麼是磕著頭求他,要麼是說著下輩子一定做牛做馬報答,要麼是往他的劍上撞。
“求求你了啊,小兄弟,我真的,我感覺我的肚子裡全是蜘蛛,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啊,你能殺我的對吧,你可以的對吧。”
“……”
整個巢穴再次安靜下去的時候,毒蛛群上浮著屍體。
他平靜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
再擦了擦劍,只是劍上的血似乎怎麼也擦不掉。
他或許,是為了劍,為了殺戮而生的吧。他想。
他在佛道難中所見到的,便是那些死在他劍下的人的冤魂。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月下弦歌 3瓶;瞌睡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穿書者聯盟(七)
季識逍收了劍, 收劍那一瞬,眼前鋪滿的屍體忽如清風一般散去。
整片天地風朗氣清,豁然開朗。
佛子今宵身上一絲靈力也不設, 防禦的手段也沒有拿出來。
他此時出劍,倒落了下乘。
“你若想找我打一場, 隨時奉陪, 你若只是來勸我,還是死了心吧。”季識逍道。
聽風老麻雀也是附和著:“是啊是啊這大慈悲寺的和尚們最是詭計多端了, 他們那什麼什麼殉歸術,就是和你同歸於盡呢, 這多耍無賴。”
今宵:“施主已入心魔境, 天下唯有大慈悲寺能破你之業障。”
季識逍:“我自己能過心魔境,”
他語氣篤定,面色沒有猶疑,驚心動魄似地光從臉上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