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
頻頻夢到身死之人,是因為自己也大限將至嗎。
她一直聽聞晏浮瑾在尋找白玉令的消息,但是上一任鎮魂使將白玉令贈給劍尊之事,只有歸雪的幾個人知道。
後來劍尊再將這枚令牌贈予她,更是無人知曉了。
她其實也想過去白玉京,親朋故去,衛遲死在她的劍下,她明明與這世間的聯繫少得可憐,卻依然覺得還有未竟之事。
姜懷芷走在街道上,暗沉的夜晚裡,此處空無一人,風裡卻好似飄落了一絲雪——
她微眯起眼,劍先出鞘,劍光朝著這一抹突兀的細雪而去,隨之而來的是,卻是一道凝血的劍光同她手中的劍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一道身影顯現在了她的身前。
這不是衛氏的劍法,也不是他們能請得起的殺手,而她身上,唯一能引得這樣的人出手的理由,只有白玉令。
姜懷芷這才開始打量站在她對面的那個人——
眼裡歸為一片純黑,望過來的時候好像風雪忽至,手裡的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可這鋪面而來的劍意卻好似山雨將來未來之時。
“不是晏浮瑾……”
她身負白玉令,也知道晏浮瑾正在找這樣東西,所以早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姜懷芷同這位陌生的劍修幾乎是同時舉起了劍,然後下一刻,兩道劍光也是不分前後地出手。
深黑的夜裡卻被這樣的劍光照得如白晝一樣,高掛在房檐之上的燈籠,矮矮的古樹,齊齊在風裡搖晃——
劍光碎裂在身後的聲音如此明晰。
天地明心劍,她絕不會認錯,這是天地明心劍。
“你是歸雪宗的人。”姜懷芷道。
她印象里,沒有這樣一位歸雪同門,那應該也是在她離開歸雪之後,才拜入宗派內的。
那人並沒有收劍,或者說他好像連劍鞘也捨棄了,劍的寒光照不進他的眼睛裡,聞言他道:“把白玉令交出來。”
姜懷芷問:“這世上想進白玉京的人這麼多,閣下想進白玉京又是為了什麼?”
當他不再出劍的時候,其實風裡是沒有雪的,是出劍的冷意在風裡凝成的雪。
“殺人。”
姜懷芷:“我可以給你白玉令。”
“我會懸賞天下所有人,取得晏浮瑾項上人頭者,贈白玉令。”
“你只要殺了晏浮瑾,就可以去白玉京。”
那人忽然問:“白玉令是昔年劍尊所有的,你是冬虛劍尊的什麼人?”
姜懷芷:“你知道這樁秘事,想來也是劍尊親近之人,你又是誰呢?”
那人沉默了一會,道:“昔年受過劍尊指點。”
他往後退了兩步,“我會把晏浮瑾殺了的。”
姜懷芷略感失望,晏浮瑾的修為已令人望塵莫及,若真要了結他,得有一個長久而深遠的規劃,不是如此簡單的說說而已
“這種話說說便是了,我觀你的修為尚且在他之下……”
“你若不服,如今晏浮瑾同他的夫人正在蓬萊島廣發英雄帖,你去親眼看看便知道了。年輕人,你最好死得遠一些。”
姜懷芷說到最後,語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
那人聽了這樣一段話,卻沉默了一會,神色雖未變,眼眸卻盯著虛空里一點恍惚了下。
好似有鋪天蓋地的寒意籠罩而來,比血還要冷的殺意在劍尖上縈繞著。
是這句話里,哪個字眼觸動了他的心神嗎。
姜懷芷手裡還緊握著劍,隨時準備著這人可能來的驚天動地的一劍,但到最後,這個奇怪的人忽然消失在了眼前。
他凜冽的劍意,似覆著雪的面容,通通消失在了夜風裡。
*
見過姜懷芷後,季識逍去奪了一張英雄帖。
每隔十年,晏浮瑾都會廣發英雄帖,招攬天下英雄豪傑,這一次英雄大會的地點設在蓬萊島。
季識逍也接過了英雄帖,穿過無妄海,踏上了蓬萊島。
飛流而下的湘槐樹瀑布流入無妄海,密密的樹蔭之下藏著許多小路,連千里還珠樓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雖然他刻意不去回憶,可依舊想起了上一次來蓬萊的時候。
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原來都已經一百年了。
“仙師,您看您是住在哪裡?我們風雨樓的酒最好,千里還珠樓的風景最好,但是最好的要數……”引路的修士問他。
季識逍動了動唇:“隨意。”
蓬萊島上鬧鬧哄哄的,到處都是喧囂的人聲——
“此次晏劍尊廣邀英雄豪傑來此,我可做足了準備,定要位列前百,方才不墮我臨江曲家之名!”
“你們聽說了嗎,此次位前百的,可以跟著晏劍尊一起去白玉京,那是什麼地方,豈是以前的我們可以肖想的?”
“這前百可不好進,我可看見不少魔門的好手都匯聚在此了……”
“……”
那引著他前行的修士不斷說著:“唉,晏大人和他夫人一回來,就要舉辦這英雄會,蓬萊島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季識逍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那位修士將他引到木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