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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以前分明是不會覺得冷的。
一個尋常的飄著雪的晚上,姜懷芷忽聽到院門被敲了敲。
她握著劍打開院門,卻看見的是衛遲的臉。
“我就說今天在街上一晃眼看到了你,還以為我看錯了……”
姜懷芷沒等他說完,只勉力地笑了笑。
衛遲本來眼角眉梢皆帶著笑意,臉色卻忽而變了變,“你是受什麼傷了嗎,怎麼會身上一點靈力也無……”
姜懷芷沒能他說完,飛快地將門合上了,她背靠在門上,無力地往下垂,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她聽到衛遲敲了兩下門,那敲門聲也停了下來,他遲疑的聲音傳來——
“阿芷,是遇到什麼事了嗎?你願意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細雪又飄了下來,姜懷芷盯著空中飄渺的雪,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樣。
她靠在門邊,隱去了諸多紛亂的事實,只說自己中了“洗盡”之毒,無藥可解,如今靈力已經枯萎。
“……我再也沒有辦法找你比劍了。”
衛遲的聲音也掩埋在了風雪裡。
過了很久之後,他說:“沒關係的,一定還會有辦法的,我陪著你,阿芷,你相信我。”
姜懷芷沒有答話,她就靠在門邊枯坐了一夜,儘管凍得渾身發抖,也沒有任何心思想取暖。
第二日,她推開院門的時候,感到一陣阻礙,卻聽到衛遲急急地說:“阿芷阿芷,你開門的時候好歹說一聲啊,我差點被你這弄摔了”
他竟然也在外面守了一夜。
姜懷芷:“抱歉。”
衛遲望著她,他那往日裡總是帶笑的眉眼沉靜下來,只道:“你相信我。”
後來衛遲強行往她的院落里,送了許多取暖用的爐子,又刻了一個萬物回春的陣法,只要按時添加靈石,在院落里就不會覺得冷。
他總來說著很多事情,說之前替他姥姥治病的神醫已經遠遊,他正在努力重新聯繫上。
姜懷芷很想說她母親已是天底下排在前列的醫修了,連她也沒有辦法,這毒是解不了的。
但是她看著衛遲的眉眼,到底沒說出口。
最後那一日,衛遲的眼睛亮得驚人,臉上的笑意壓也壓不住:“我已打聽過了,大慈悲寺的舍利子可以鎮壓破軍劍,解你的毒肯定不在話下。”
姜懷芷動了動唇,沒有說她母親曾去問過大慈悲寺的方丈,方丈言舍利子之靈,用一點便少一點,破軍鎮壓與她的修為孰輕孰重,應該有所定奪。
於是他們又千里迢迢地趕到了大慈悲寺下。
雪落滿了大慈悲寺下的台階,台階旁種著寒梅,是淺淺淡淡的紅,更平添幾分清冷。
迎接他們的是大慈悲寺脾氣最暴躁的悟憫方丈,他橫眉怒目,見到衛遲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我說你這小子,怎麼又來這裡了?”
“你姥姥那病,我師兄懷谷不知耗了多少修為,給她算是治好了,你現下還有什麼所求?”
“悟憫,不可無禮。”懷谷方丈走出來,對他們淡淡一笑,“兩位施主千里迢迢跋涉而來,是想求什麼呢?”
衛遲道:“懷谷方丈對姥姥的救助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只是我這位朋友身中‘洗盡’之毒,現下靈脈枯竭,不得已又求到了方丈身上。”
懷谷方丈打量了姜懷芷一眼。
以前懷谷方丈來歸雪講學的時候,姜懷芷曾見過這位方丈的,她當即行了一禮的。方丈不知為什麼,也沒有點破她的身份。
“衛小友,以老僧和眾同門的實力,對洗盡之毒實在束手無策,”懷谷方丈道,“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我寺的聖物舍利子。”
聽到方丈的話,姜懷芷心裡沒有多少意外,她來這一趟,本也是因為衛遲的堅持,她小聲說:“衛遲,我們走吧。”
“刷”地一聲——
衛遲抿著唇,跪在了懷谷方丈身前,他眼神堅毅,背脊也彎了下去——
“方丈,懇求您,能不能借舍利子一用。”
姜懷芷從小生在歸雪,長這麼大很少有受挫的時候,她從沒有求過人,更遑論像這樣,不顧及臉面的去求人。
她心顫了顫,隨衛遲一起跪下去,輕聲說:“真的不用這樣的,我已經習慣了……”
真的習慣了。
悟憫方丈看他們這樣,更生氣了:“你們真的知道舍利子是拿來做什麼的嗎?豈能因一己私慾隨意使用,今日你來求了,明日別人再來求,那我大慈悲寺要不要答應啊?”
懷谷方丈看著這兩個跪在他身前的小輩,長長嘆了一口氣:“舍利子,也不是老僧或者大慈悲寺一人所說了算的。”
“舍利子能化解破軍劍的四溢的劍氣,”方丈頓了頓,“若你們能擋住三道破軍劍氣,那舍利子借你們一用也無妨。”
“好,多謝方丈。”衛遲道。
*
大慈悲寺的寒梅之下。
姜懷芷望著衛遲的臉:“你真的不用為我做到這樣的。”
衛遲臉色比來的時候輕鬆了很多:“什麼啊,”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你說向方丈下跪,苦苦哀求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