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
懷谷方丈:“再等三日, 若是舍利子還沒有重鑄,就將破軍引渡於老僧身上,再行鎮壓。”
妖鬼穿行過他身,而他的袈裟上卻一點灰塵也沒沾上。
“師兄不可啊, 你是佛法精深之人,身負累累功德, 百年內飛升必有一席, 何必為了破軍……”
懷谷方丈卻是微微一笑, “飛升後是什麼樣子,無人能窺知。能將大慈悲寺千年夙願圓滿,老僧這一生才算是圓滿。”
就在這番話的第二天的深夜裡,在白玉京的某處,湧出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
令人一瞬間想起舍利子初初誕生那天,比往生洲的雪還要純淨的靈力瀰漫在風裡, 一瞬間收攏了天地里所有的光輝。
“舍利子……”
有一位方丈仍是嘆息, “也不知當年任由那孩子長大到底是對是錯, 以至於到後面經歷了這麼多波折。”
“我想起裴閒那小子還是覺得惱恨,若不是他偷走舍利子,何必有後面這麼多麻煩……”
“他業已身故,就算尋仇也找不到人,罷了罷了,所幸舍利子還是重鑄了,殊途同歸吧。
懷谷方丈沒有說話,往結界處又打了一道靈力。
赴黃泉淵之前,他曾拜訪了一位十方派精於卜算的老友。
老友白髮蒼蒼,身負絕頂修為而壽數已不剩多少。他自己倒看得開:“某此一生,最好卜算,為此而死,比飛升滿足許多。”
兩人於星空之下卜了一卦。
也就是這個卦象讓懷谷方丈隱隱窺見了這片天地的全貌。
“因果非你我能定,這或許已經是天道運行下最好的一次結局。”
*
舍利子已然重鑄,十派弟子商議後,決定在白玉京的十五之夜,同蓬萊叛徒晏浮瑾與魔劍破軍作最後一戰。
哦,“蓬萊叛徒”四字乃是由蓬萊弟子親口所說。
“咳咳,晏浮瑾此人心術不正,我派律峰之人已在他的閣樓里發現了許多……遺骸。”
“原來我派失蹤的弟子都在他那裡,此人已被我派列為叛宗之人,這清理門戶之事我們理所應當盡力。”
蓬萊的弟子們這樣解釋道。
前塵里蓬萊可是與晏浮瑾一丘之貉,這一次不知是因為晏浮瑾沒有來得及布局的,還是什麼旁的緣故,蓬萊竟然沒有倒戈相向。
烏夢榆看見他們便想起往生洲的血,又想起裴閒前輩也是因蓬萊而死,口吻自然沒有多客氣:“那請蓬萊諸位道友,拿出點真本事來,可不要自己的叛徒,由我們歸雪來清理門戶。”
蓬萊這些年劍峰一脈衰微,但到底是有千年來的傳承底蘊。這一次他們所結劍陣乃是蓬萊的赤陽劍陣。
白玉京的深夜,只有零零碎碎的長明燈,因果道上的雲霧徹底淪為妖鬼肆虐之所,黑霧連同黑色的夜空透不出一絲光。
赤陽劍陣向南而列,劍影勾勒出一抹飄飛的光輝,迫人的威勢直直地對向因果道上。
與之相對的是歸雪的天地明心劍陣。
歸雪的桃花比之蓬萊浩浩蕩蕩瀑布之景實在要溫柔許多,可劍生於冰冷,甚至生於殺戮。
天地明我心曲,以澄明之心境與其他的劍道爭輝。
在聲勢浩大的劍陣之後,天地也震顫起來,妖鬼像凋零的花一樣敗落——
晏浮瑾和破軍劍終於露出了行跡。
*
因果道外布滿了陣法,所繪的大陣是九天誅邪陣,乃是由十方派和幻海閣一起繪製。
陣紋每一筆都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仿佛要穿透整個白玉京。
曾在歸雪小住過的幾位幻海閣弟子也參與了繪陣。
在前塵里,他們重傷後沒能熬過那個冬天,亡故的時也不到二十歲,以至於後來幻海閣與歸雪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往生洲一戰,幻海閣本來是站在晏浮瑾那一邊的。
“你們畫的這陣紋,感覺是比在歸雪山上的時候畫的好多了,怎麼,最近勤學苦練了?”烏夢榆笑眯眯地問。
幻海閣那幾人見了她還是一陣發苦,嘆息道,“可不是嗎大小姐,這陣紋現在起碼可以賣八萬靈石。”
閣里的長老自從聽聞他們竟然被歸雪一個修為低微的弟子拿捏住了,竟然還在歸雪畫了不少陣圖,是批評了他們這七人整整三天三夜。
後來又勤學苦練了許久,這才敢來白玉京走一遭。
九天誅邪陣,持陣旗的八個人是最重要的,也是十方派與幻海閣里修為最高超的弟子。
徐知行執的是生門之旗。
他將銅板高高地拋起來,又輕輕地接住,如此重複了好幾回,才開口道:“這陣法一開,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我們執陣旗的人與所要誅殺的人只有一方能活下來。”他平日裡總懶懶散散的,這時候卻收斂了所有的不正經,以一種極其認真的姿態。
烏夢榆並不是第一次被交付這樣的信任。她很鄭重地回答:“徐知行,我會鎮壓破軍的。”
黑霧裡不斷傳來妖鬼的嚎叫聲音,劍陣的只能傷其形,而不能滅其魂,開啟九天誅邪陣的時分很快就要到了。
徐知行握著陣旗:“自你說決定重鑄舍利子後,我也去拜訪了鎮魂使宋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