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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閒心中憋悶,他千辛萬苦把舍利子從大慈悲寺中偷出來,這才多久,又得眼巴巴地送回去。
走之前,殷璧成還對他道:“等這孩子長大之後,你記得讓她來南雪城一趟,碧吾前輩說這孩子與它有緣,想贈一份機緣。”
裴閒:“行,我到時候告訴大慈悲寺的人,”頓了頓,“不過她長大了碧吾樹還能認出來嗎?”
殷璧成笑道:“既受碧吾之靈,該會與我殷氏先輩殷南雪有幾分相似,來南雪城必是我等貴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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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閒又千里迢迢,從南雪城趕回了大慈悲寺。
他一到大慈悲寺,迎他的便是兩位方丈的菩提之掌,再加之一眾修士的降魔棍法。
他提起身法來,卻不用明夜刀來擋,只喊道:“在下只為請求懷谷方丈一見,並非來挑釁滋事。”
悟憫方丈脾氣最為火爆,道:“你有何臉面來我大慈悲寺,舍利子呢?”他眼見裴閒身後背著一個包裹,定睛一看,竟是個約莫幾月大的嬰兒、
“好啊,我從前以為你裴閒,雖然手段狠辣了些,但到底還有君子遺風,如今你竟拿個小娃娃來替你擋刀,真是蛇蠍心腸。”
不是,裴閒連話都不知道怎麼反駁了。
好在懷谷方丈來得及時,只看了裴閒一眼,就淡然道:“悟憫,放他進來吧。”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室內炭火中卻冒出源源不斷的熱氣來。
裴閒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講了一遍,“就是這樣了,懷谷方丈,這孩子呢,我是養不了的,只能再還給你大慈悲寺了。”
懷谷見了這孩子,也不禁露出幾分慈愛來:“好,裴施主你,走吧。”
雖說裴閒這一路上被這孩子這折磨得不輕,連覺都睡不安穩,但此刻真要把這孩子留在大慈悲寺,他還是生出了些不舍來。
這個小小的嬰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還“咯咯”地笑起來。
裴閒飛速地說著:“你呢,就留在大慈悲寺吧,這裡的人都是慈悲心腸,你學些人間正道,比跟著我這個朝不保夕之輩,好太多了。”
撂下這句話,他將孩子交給懷谷方丈,走得時候卻仍有些不放心,留了縷殘魂附在懷谷方丈的袈裟上。
這可是舍利子,大慈悲寺真會把她好好養大,而不是讓她去鎮壓破軍嗎。
裴閒想著,若是大慈悲寺決定把這孩子拿去鎮壓破軍,他就進大慈悲寺,再偷一次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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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憫方丈面色鐵青:“什麼,他帶著舍利子到了碧吾樹之處,這舍利子本就易生靈智,再有碧吾之靈,那可不得修煉成人形?”
懷谷方丈嘆口氣:“事已成定局,該往前看了。”
悟憫方丈看著這孩子的臉:“依我說,舍利子被偷走這幾天,破軍劍明顯暴躁許多,不如我們……”
懷谷方丈淡淡一笑:“你真有那等心腸,將這孩子放到破軍劍上嗎?”
悟憫一時啞口無言,他想了想這孩子在破軍劍上哭叫的畫面,也是覺得良心不安。
懷谷方丈又道:“既已生靈智,該也屬萬物之靈,我大慈悲寺於這往生洲傳承千年,鎮壓破軍也該有千年了,向來以守護一切生靈為己任。”
“斷沒有犧牲一個孩子的道理啊。”
悟憫方丈:“那破軍劍怎麼辦?等破軍一出世,不只是往生洲,這天底下該死多少人,一個人的性命同千萬人的性命,這抉擇……”
懷谷方丈:“悟憫,生命的重量,不是這樣來算的。”
他閉了閉眼,“即刻起派遣弟子去收集靈物,在佛經中有記載,舍利子重鑄之方法,等集齊那一天,破軍照樣可以鎮壓。”
悟憫方丈搖搖頭;“師兄,我向來說不過你,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反對……”
懷谷方丈笑道:“其實,破軍劍也不能永遠這樣鎮壓下去的,越是壓製得厲害,等它出世那一天就越是厲害,換個思路,我們也該想想如何徹底剔除它的魔氣了……”
悟憫顯然沒有被安慰到,只不斷地嘆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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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谷方丈召集了寺里佛法最為精深的七位方丈,眾人經過一番商議後,決定將這孩子好好撫養長大,另派遣弟子加緊收集重鑄舍利子的靈物。
“只是拜入我大慈悲寺的,幾乎全都是男弟子,僅有的兩位女方丈,已經遠遊數年,不回寺里了,等這孩子大一些,怕是諸多不便啊。”
懷谷方丈笑道:“是,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是得給這孩子另尋一處地方。”
“可普天之下,儘是對舍利子虎視眈眈之人,這地方可不好尋。”
懷谷方丈沉聲:“我倒想到了一個人,這世上絕對品行高潔之輩,也定能讓諸位放心的人”他望向歸雪的方向,“冬虛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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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知道了那孩子的去處,裴閒才終於離開了大慈悲寺附近。
天地廣闊,了卻一樁心事,卻也覺得無處可去。裴閒獨自走進了往生洲的雪裡。
第85章 芷榆(八)
雨落在身上是冷的。
烏夢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周圍,依舊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