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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著急,你走後我也把春江花月夜參悟了一二,我猜測這種劍法是需要心境的,而且極有可能是柔和的心境。”
她說話的聲音極其平靜,“我已入無情道,是練不出這種柔軟的劍法了。”
季識逍垂首:“弟子受教了。”
“十派會武將至,除了春江花月夜,你應當多多練習歸雪劍法,此種劍法雖然基礎,但是歸雪的根基,可彰顯我歸雪的底蘊。”
“‘雲胡忘劍’也應當瞭然於心,必要時刻可做殺招……”
“至於‘萬骨枯’……不是必要的時刻就不要用了。”
“是。”
崔峰主問:“你還是沒有選到自己的本命劍嗎?”
歸雪宗的劍術高絕,鑄劍術也是一絕,加之千百年來的劍法傳承,劍冢里收錄的名劍數不勝數。
以季識逍的天賦和修為,早就可以在歸雪劍冢里選一柄劍了,可是冬虛劍尊對他要求甚高,平日外出歷練只能用凡劍。
“未曾。”
崔峰主沉吟道:“去劍冢里挑一把劍吧,十派會武也得顯顯我們歸雪的風采。”
季識逍點頭稱是,又道:“弟子想去日月崖磨礪心境。”
崔峰主望了他許久,嘆口氣:“去吧。”
日月崖,顧名思義,只能見太陽和月亮,除此之外一無所有,通常是犯了錯的歸雪弟子會在這裡反思。
季識逍卻是要去那裡修煉“無窮碧”心法。
他練劍時,往往以殺戮來練劍,心境極易不穩。
崔峰主很少有地升起一絲惆悵。
這位歸雪劍峰最驚才絕艷的弟子身負長劍,站在堂下,本該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卻像是站在鮮血浸泡的焦土上。
沾惹殺孽太多,殺意起則劍起,一劍斬敵,而一劍成魔。
崔峰主摩挲著自己的劍——
“識逍,不必太過憂心,修士都會遇見心魔。即使以後你斬不了心魔,入了魔,我也可以替師門清理門戶。”
冬虛劍尊歸墟之前,曾經交代過她關于歸雪劍鋒的未來。
他提了季識逍許久:“這孩子心性堅毅,天賦卓絕,可惜啊,要是自幼長在歸雪,要是……其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心魔劫會是大劫,度過了一切順當,若度不過,你一定,一定要及時斬殺他。切記。”
崔峰主很不解:“既然您如此忌憚他,為什麼不現在就……”
冬虛劍尊眼神有些渙散了:“我……捨不得啊,一年歸雪劍大圓滿,三年劍冢爭鳴……真心愛劍的人,是不捨得對這樣的孩子下手的。”
崔峰主又嘆了口氣。
峰主的主座旁有一張小方桌,桌上擺了一個白底藍紋的碟子。六枚桃花酥整整齊齊地其中,一點粉紅在花瓣邊處若隱若現,落下來的幾片酥皮散亂著。
季識逍的視線在桃花酥身上凝了一會,問:“我……能把桃花酥帶走嗎?”
崔峰主一怔,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隨即笑道:“拿吧,喜歡吃的話,我回頭讓小弟子給你再送點?”
季識逍竟然真點了點頭:“多謝峰主。”
崔峰主不知怎的,心裡竟鬆了口氣,還是個孩子吧,喜歡吃點零食,那離入魔道可還遠著呢,心魔劫應該不是問題吧。
*
“哎。你們幻海閣學的都是些啥啊?這鬼畫符,比我還不如呢。”烏夢榆拿起一面陣旗,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陣。
七名幻海閣弟子被送到歸雪宗戒律堂後,本是應該由戒律堂扣押。
但由於烏夢榆在戒律堂“威名”遠揚,咳,不是,和戒律堂上上下下關係都很好。
她和戒律堂那邊打了個招呼,就把這七個人帶到自己的峰頭上了。
這七個人一看就很窮,等他們回了幻海閣,這欠的三萬塊靈石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她可不想漂洋過海去討債。
於是安排他們開始做苦力。
一問吧,這七個人啥也不會,煉丹不會,畫符不會,只能做陣旗。
馮輕舟一連畫了三天的陣旗了,每天卯時開始,到午時結束,他覺得自己連歸雪宗養的仙鶴都不如。
人家仙鶴還辰時起,戌時睡呢。
他咬牙切齒地說:“大小姐,幻海閣的陣旗就是這樣畫的,您若是不信,可以來我們幻海學一學。”
其他弟子附和著:“是啊師姐,這裡是生門開死門閉,雖然畫的丑了點但是作用一點不差啊……”
“哎呀大小姐不用管好不好看,冠上幻海閣的名字就能賣出去!”
“……”
一群歸海閣弟子,眼周都是青黑,就來歸雪宗三天,都瘦了一圈了。
聽風也似是有些不忍心了:“瞧瞧,人家都開始叫你大小姐了,你的名聲怕是要傳到幻海閣去了。”
烏夢榆堵住耳朵:“不聽不聽,麻雀念經。”她勉為其難,“那你們繼續畫吧。”
她拿起一塊桃花酥嘗了嘗,入口即化,一點微微的甜意和著桃花瓣的味道,瞬間在她嘴裡瀰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