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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夢榆將這枚葉子放在了他的手裡,然後,她的手指順勢,輕輕搭在季識逍的手上。
她覺得自己的動作太慢,可是心跳得太快。
涼風又稍微猛烈地吹拂了過來,烏夢榆心一顫,迅速地將手指同季識逍合上了,雖然隔著一枚芷榆的葉子。
她將他們握起來的手對季識逍搖了搖,笑道:“我們回去吧。”企圖假裝自己做得是一件極其普通極其正常的事情。
季識逍忽然笑了笑,他即使笑的時候也是淺淡的笑,只是眉眼清闊,連身上負的劍也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冷冽的感覺。
他動了動唇,好像想說點什麼。
烏夢榆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急急地道:“你不會是要笑我吧,好過分啊!”
她強調道:“你不能笑我,我才把手移開。”
季識逍點了點頭。
烏夢榆移開手來,聽見季識逍道:“我沒有笑你。笑的原因從來都只有一種。”
他揚了揚眉,感受著手心裡的感覺,再將那枚在他們手心裡的葉子抽出來,“我現在覺得,我也很喜歡芷榆樹。”
第72章 錦繡無雙(六)
樂聲輕輕慢慢的, 和這南雪城裡溫柔的微風混在了一起,一曲奏罷,白姝頤方才收了琴。
她方才所彈的是一首很古老的曲子, 若不是七彩音的傳承千年底蘊深厚,這曲子根本早就失傳了。
“碧吾前輩, 您對我考驗的便只是奏一首曲嗎?”白姝頤問。
回答她的是“沙沙”作響的樹葉聲音, 這樣一棵巨大的樹即使是輕輕飄動,看起來也是頗為壯闊的景象。
“那晚輩告辭了。”
樹葉的聲音更輕了些。
白姝頤抬起頭, 眼裡映著些燈火:“您是說,看到我身上有同裴閒的因果線……”
碧吾好像還在說什麼, 她的神色幾經變幻:“不可能啊, 我遇見他之時,他的心魔境界已經難以突破,既然十八年前他就帶舍利子到過這裡,為何又將舍利子還給了大慈悲寺。”
“若有舍利子在, 他的心魔也不至於蹉跎他至此。”
碧吾樹的搖動停下了,葉子一片接著一片地飄落下來, 在枝椏處又迅速地冒出新的葉子來。
白姝頤怔怔地聽著碧吾說的話:“……我明白了。多謝前輩告知。”
徐知行又打出三枚銅錢去:“前輩前輩, 咱停下, 這比因果線我怎麼比得過您啊,我今年不過二十歲,您這以大欺小的也太過分了吧。”
碧吾樹不管不顧地,枝條橫飛亂舞,每一根都在逼著他的退路。
徐知行將手伸出來:“前輩前輩,不比了不比了, 您別毀我身上的因果線啊, 我攢了好久的, 我不去第二層總行了吧。”
碧吾樹的攻擊總算停了下來。
徐知行呲牙咧嘴般地,揉了揉自己身上的傷口,卻又聽見身旁的修士道:“可以了,您已經可以上第二層去了。”
他奇道:“我可沒通過考驗啊。”
那人嘆道:“碧吾大人只是很少遇見同樣修因果的後輩,太寂寞了,想同您開開玩笑而已。”
徐知行望了望碧吾樹:“謝了。”
寂寞,是該寂寞的,這碧吾樹上萬年的修為,怎麼也該是五洲四海第一強者了。可它為什麼又甘心蝸居在這小小的南雪城裡。
*
“那我去睡覺啦?”烏夢榆對季識逍道。
季識逍點點頭。
他們倆的房間正好是正對著的,烏夢榆轉身進了自己的房裡,將門合上,直到她聽見季識逍的門合上的聲音。
她拿著霜翹劍,把某隻已經呼呼大睡的麻雀放在桌子上,聽風一觸到冰涼的桌子,立即醒了過來。
“小烏,你這是幹啥啊,你還要出門嗎?”
烏夢榆在嘴邊比了“噓”的動作:“你小聲點,你睡覺吧,我出去啦。”
自懷谷方丈傳授她“如意”劍法以來,她還沒有什麼機會練這門劍法。
夜晚的南雪城裡,寂靜得只剩下風聲。
聽風儘管很困,也迷迷糊糊地跟了過來:“這三更半夜——小烏,你竟然要練劍?”
烏夢榆把霜翹劍拔|出來,“請不要用‘竟然’這個詞,你以後應當把這視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麻雀來精神了:“你是受什麼刺激了不成?我尋思著也沒有吧,再說了,你在歸雪那麼多年,可也沒被刺激成這樣啊。”
烏夢榆嚴肅提醒:“注意你的態度,你這是跟未來劍尊說話的態度嗎?”
她繃不住嚴肅的表情,笑了笑,“不是啊,懷谷方丈托我重責,又把大慈悲寺的神通傳給了我——”
“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受人之託,總該認真去做吧。”
話說到這裡,她的手指從霜翹上拂過,眼神忽然凌厲起來。
劍決以“守”字為先,和這南雪城溫和的勃勃生機倒有一兩分相合之處。
說來也是很奇怪,當初方丈傳給她劍法的時候,她分明覺得什麼也不記得,這時候使起劍來,卻也能回想起七七八八。
劍意如流水迢迢,從第一式到最後一式也都是規規矩矩的劍招,沒有很差的,相應的,也沒有很驚艷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