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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連日奔波,萎靡了不少,耷拉著腦袋:“小季,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他們也不是沒給你發傳音鶴,你回一下讓他們等等不就行了……”
何苦如此累,一路追尋,一路也追不上。
季識逍:“我不知道要如何回。”
聽風:“啊?”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故人,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再重逢,儘管一切都還在沒有發生的時候,他依然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有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斷絕,即使斷絕在曾經那樣冰冷的風雪裡,卻依然春風一過,又復甦的念頭。
只想再見一面。
*
“懷谷方丈好,不知可有什麼我能進黃泉淵的方法?”
大慈悲寺佇立於往生洲深處,這幾日的雪更將此處覆得滿滿當當,唯有寒梅依然端坐風雪裡。
烏夢榆和父母趕往此處,所為商議鎮壓破軍之事。
靜室之內,熱茶的霧氣似輕煙渺渺於此,火爐里的炭泛起些暗紅,溫暖源源不斷地傳來。
懷谷方丈聞言,只是略帶訝異地看了看烏夢榆:“烏小友所言,是已經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
烏夢榆:“我知道,此次特來向方丈道謝。”
既為多年前相護之恩,也為前塵您犧牲自己以全大義之情。
“我們沒能取得滄海月明珠,可我將如意劍訣練到了……”她從碧吾飛升的事情開始說起,一直到無緣取得滄海珠,只中間隱去了她曾看到過的前塵往事。
如果知道自己其實是書里的人物,知道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結局都是註定好的,連佇立在此為了鎮壓破軍而存在的大慈悲寺,也只是書中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其實這是件很不幸的事情。
懷谷方丈打量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再道:“烏小友,黃泉淵是至陰至邪之地,你是無法進入黃泉淵的。”
烏夢榆頹然似地坐在原處,道:“那我能等在這裡嗎,我派中長老曾約定從黃泉淵出來之時將通過大慈悲寺的出口處。”
懷谷方丈笑:“這是自然。至於滄海明月珠一事……就先擱置吧。”
方丈略微沉吟一會:“還需要小友去一趟白玉京呀。”
烏夢榆抬眼:“白玉京?”
懷谷方丈身後的窗里儘是落下的白雪,他道:“正是重鑄舍利子所需的最後一樣靈物……老僧翻遍了典籍,再幾經推演,那千千結正在白玉京啊……”
烏夢榆:“可是,我該如何去白玉京呢?”
懷谷方丈踱步走著:“以大慈悲寺百年功德昭告白玉京,可以打開一天的入口,到那時候就可以進去了。”
大慈悲寺百年功德,僅僅是聽上去,就已經是很重的分量了。
懷谷方丈:“不瞞小友說,我大慈悲寺曾經派過高手去白玉京尋千千結,可都是鎩羽而歸,故而打開入口,也想讓各派高手,還有你們這些少年英傑都試上一試。”
烏夢榆:“……可是,白玉京和黃泉淵不是陰陽兩面嗎,若我們去了白玉京,那……”
黃泉淵也要進去同等分量的人……
懷谷方丈的神色同當年義無反顧赴死的時候一模一樣:“那自然是由我大慈悲寺這些老骨頭填補上空缺,小友放心,我等從黃泉淵裡過一遭,當是性命無憂的。”
烏夢榆:“方丈既有所託,我必不負此望。”
*
接下來的時日,烏夢榆同父母在大慈悲寺住了下來。
黃泉淵的音信遲遲不來,她也只有等在此處,每日除了練劍便是與父母聊天。
這日清晨,天光剛剛大亮,她便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春風好似透過窗的縫隙慢慢地流了進來,鼻尖儘是青草的氣息。
推開房門往外走,只能看見台階縫裡冒出來的青草,爭先恐後般落在陽光光輝之下,往日裡總是壓著厚厚雪的古樹,此時轉瞬便抽出新芽,接著碧綠的葉片厚厚地鋪在樹枝上。
寺門大開著,殿門處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幾乎看不見尾巴在哪裡。
耳畔除了樹梢間葉子拂動的聲音,便只剩下了隱隱的私語聲和沉穩的頌讀佛經之聲。
烏夢榆穿過這道長廊,到了主殿之前,便見懷谷方丈和悟憫方丈在壘起的高台之上,而其下已坐滿了許多凡人。
“雖至春日裡,可風雪才為人間常景,諸君多年來住此,實在是辛苦了……”
接著方丈們便翻至佛經某一篇,開始講解佛法來。
大慈悲寺的許多弟子,如今宵,也走在稍後方的人群里,時不時講經解惑。
她想起來在前塵里,方丈們也曾言過春來之節時,是往生洲唯一不會落雪的時刻,佛相降臨於此,正適合開壇講經。
可惜,她直至死前,也沒能等到這一天。
為什麼,這一次的春來節會和前世不一樣呢。
“烏施主——”
烏夢榆抬眼望過去,十二小和尚站在她身側,他容貌端正,小小年紀儀態不俗,他行了一禮道:“這是我們往生洲的春來節,今天才開壇講經的,只可惜我們寺里不種別的花,施主若覺得無聊,可以去外邊看一看,應該是開了許多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