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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谷方丈笑:“古長老此言差矣, 再怎麼樣, 我們這些老骨頭還是有些能耐的。”
*
次日清晨, 千里還珠樓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丟臉啊。”烏夢榆用雙手捂住臉。
聽風蜷縮在桌子上,嘆息:“這已經是你今天說的第五次了。”
烏夢榆不斷回憶著昨天那一幕,她身上都是血,臉上也髒髒的,然後竟然,竟然趴在季識逍身上哭。
救命,回想起來就恨不得把季識逍滅口了。
我劍呢。今天就去滅口。
她四下找了找自己的劍,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頓時覺得手臂連著半邊身子一陣刺痛。
嗚嗚忘記了,昨天用過秘術之後,現在經脈裡邊空空蕩蕩,一點靈力也沒有,連儲物袋都打不開。
聽風繼續嘆氣:“姜長老說過了,你最近幾天都用不了靈力。”
這隻老麻雀平日裡最愛對她陰陽怪氣,平時也是嘻嘻哈哈沒有正經的樣子,今天卻一反常態一直嘆氣。
烏夢榆最看不得別人愁眉苦臉,只說:“不能嘆氣,嘆氣一聲你就掉一根毛。”
聽風用麻雀的“喳喳”聲音冷笑,音調高得很,只說:“烏夢榆你倒是威風了,你不知道昨天你那樣子,要不是你娘在這裡,你消耗那麼多血氣——”
“以後別修仙了,凡間賣土豆去吧。”
烏夢榆不服氣:“我用秘術的時候只想贏啊,那個小和尚得個機緣那麼厲害,不用歸雪的秘術肯定打不過啊。”
聽風聽了這話,沒有駁斥她,那雙小小的眼睛竟然慢慢紅了:“你還凶我!我真把你當朋友才罵你啊,別人我罵嗎!”
麻雀埋下頭去,看起來傷心極了。
烏夢榆忙把老麻雀放到自己的頭上,拍拍它的翅膀:“哎呀,你不要哭嘛,對不起嘛,你看我讓你趴在我頭上了!”
哄好了一隻一百多歲的小(?)麻雀,烏夢榆推門走出去。
這是她父母的居所,遠離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靜得不得了。
天空碧藍如許,只是飛過來的一連串傳音鶴卻不那麼溫柔,幾乎是一隻接一隻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臉上。
烏夢榆揉揉臉,把它們一隻一隻撿起來——
“烏夢榆,醒了就來議事堂!”
“別想溜出去啊,也別想渾水摸魚,你今天要是出了千里還珠樓的門,你就別認我這個爹了!”
“快點過來!”
“……”
她老爹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是真的很生氣。
烏夢榆又回屋裡找鏡子照了照,映出來的這張臉此刻倒是一點血色也無,唇色也很淡,她再做了一個愁苦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可憐。
她維持著可憐巴巴的表情,慢慢地走進議事堂。
烏茂庭正坐在主座之上,面色不虞地盯著她。
季識逍站在下首的位置,神色和平時無二,看起來是聽了好一會訓了。
烏夢榆再慢慢挪過去,猶豫了一下,找了一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椅子,規規矩矩地坐下。
她的老爹猛然站起來,眉毛狠狠地往下撇,眼睛瞪得老大,猛地一拍桌子:“啊?怎麼回事啊你們?遇到什麼事情都只會用歸雪秘術嗎?知不知道這是傷根基的啊!”
那桌子重重地震了一聲,烏夢榆和麻雀都抖了抖。
“我錯了。”她態度很好,搶先認錯。
“我不該第一輪輪空,如果早點去抽籤,說不定就不會輪空,不輪空就不會被抽中,我也不該第二輪在那裡詛咒小季被抽中,說出的話最終都會應驗到自己身上……”
她說得頭頭是道,烏茂庭險些被她繞進去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錯的是這個嗎?錯的是你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仗著年輕,以為根基壽數不重要,今日少一些明日少一些,那你還修什麼仙呢!”
烏夢榆低低地埋著頭。
烏茂庭再一拍桌子,蓬萊的那張普普通通的木桌傷頓時開裂出一道紋路來。
“你這是跟誰學的啊!我記得當時開秘術課的時候,你可是全都睡過去了。”
死小季不死我,這樁買賣比較划算。
於是她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季識逍。
烏茂庭看了眼季識逍,也開始罵:“識逍你也是!歸雪的秘術你也用過很多回吧,光我抓著的就三回了!這東西可不能當兒戲啊!”
季識逍以前練劍瘋得很,越是難的挑戰越是要去,是真正不把自己生死放在心上的人。
烏夢榆見自己老爹將矛頭對準季識逍,她也就順杆子往上爬:“就是就是,你看我之後肯定就改了,不像小季,真是認錯態度良好,但是屢教不改!”
季識逍垂著頭:“是。”
烏茂庭把他們罵了個天翻地覆,最後才哼哼兩聲:“行吧,好好養傷吧。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年輕人,呵。”
那一聲“呵”可真是三分譏笑三分嘲諷四分漫不經心。
這時姜辭月走進來,面色溫和,勸著:“行啦行啦你少說幾句吧。孩子們受了傷,這不還有我嗎?”
她先是給烏夢榆仔仔細細診了脈,再給她全身用了遍“回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