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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玉黎清第二次踏進盧府的大門,兩家人不過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盧慶連句寒暄的客氣都沒有就這樣頤指氣使發號施令, 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會是揚州的府尹。
知曉這一家人的意圖, 玉黎清心裡不高興,稍微低下頭, 遮掩著自己眼中的怒意。
民不與官斗,要安穩的做生意就不能得罪了做官的, 尤其是她坐在這裡只是個小輩, 一切還是要聽父親和盧慶商議。
玉黎清坐在椅子上, 默不作聲。
任對面的盧素素笑得多麼得意,她也不抬頭看一眼。
聽完了府尹夫婦的話後, 玉天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府尹大人說笑了,這已經定下的婚事, 哪有讓給出去的道理?”
“本府知道,你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攀上侯府的親事, 就這麼讓你放手, 也是有些突然。”
盧慶半邊胳膊倚在椅子上, 姿態慵懶而肆意,像是大發慈悲的語氣說著。
“這樣吧,你今天點了頭, 退親的事本府會讓手下人幫你去辦, 必不會讓你因為此事與江家生出嫌隙。”
身為府尹, 整個揚州的大小事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面對一個商人,盧慶並沒有太多的耐心,在把人叫過來說話之前,似乎就已經確信,今日這事兒一定能辦得成。
張夫人微笑說:“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家女兒好,梁京都是達官貴人,日後嫁到那邊自然是要規規矩矩的,萬一出了差錯,不光給夫家蒙羞,也會牽連娘家。”
聽到這兒,玉天磊眉頭顰蹙,低聲道:“恕我眼拙,沒瞧出我家清兒到底哪裡不規矩了。”
他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裡的女兒竟被人這般陰陽怪氣的指責,不知這盧家的人學的都是什麼規矩禮數,比街頭的無賴還要自以為是。
也不知是沒聽懂玉天磊話里的質疑,還是聽懂了卻不在意,張夫人笑著回答說。
“你愛女心切,嬌慣著黎清學的肆意灑脫,還讓她一個女子去打理家業,這樣的脾氣在我們揚州尚且要給人笑兩句,更別說到了梁京,不知要遭多少白眼呢。”
聽了這話,玉天磊憤憤的攥起拳頭來。
坐在他對面的盧素素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側過頭去附和母親說:“侯府公子的未婚妻是個經商的女子,傳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恥笑呢。”
盧慶輕咳了一聲,也道:“我們也是為了你家著想,你們做生意的只知銅臭,哪知這綱常禮法講究門當戶對才能長久,即便是耍些小聰明攀上了高枝,以後也是要看夫家的臉色的,與其日後憋悶受氣,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對我們兩家都好。”
盧家人你一嘴我一嘴說的高高在上,仿佛把這樁婚事搶去反而是他們對玉家的恩賜一般。
身為來客的玉家父女倆坐在一邊,並沒有立刻發作。
玉天磊提醒他們道:“我家世代經商,寧遠侯知道此事,還是同我家定下了親事,侯爺都不擔心與商賈結親,府尹大人卻要替他操心,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聽他嚴肅的語氣,張夫人和盧素素有些意外。
外頭人誰不知道玉家老爺脾氣是頂好的,對待家僕和長工都仁慈善良,每年還會布膳施粥,甚至對兄長的兒子視如己出。
正因為知道他是個軟脾氣,盧慶才敢光明正大把人請過來提要求,沒想到他竟不願答應。
若是旁的什麼東西,只要是盧素素想要,盧慶和張夫人都一定會給他弄到手。
今日聊的卻是個生生的大活人,況且還是要斷了江昭元與別人的姻緣,才能要過來做女婿,盧慶也曾有過一點猶豫,但很快就決定,他一定要把此事辦成。
侯府庶子並不稀罕,稀奇的是這江公子才貌雙全,明年科舉必然中榜,到時便是朝中新臣,前途無量。
若自己的女兒能嫁給江昭元,自己在官場上也就多了一大助力。
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他怎能放手。
盧慶淡笑著說:“本府知道你不甘心,畢竟這在你們眼裡是件頂好的姻緣,但你們也要想清楚,自己夠不夠分量做侯府的親家。”
聞言,玉天磊頓了一下。
他自知自己商人出身,在為官的權貴眼中不值一提,不管掙再多的錢,也難以在權貴面前抬起頭。
“我們與侯府結親,看重的是江公子人品貴重,與兩家的門第高低並無關係,府尹大人在我們父女面前說這種高低貴賤,配不配的上的話,才是真的灑脫肆意,不拘小節啊。”
在他短暫的沉默中,身旁的玉黎清開了口。
不同於平時的愛憎分明,盧家越是無理囂張,玉黎清便越要以柔克剛。
她輕聲道:“我與江公子情意深重,哪怕我與他解除了婚約,江公子也不會與盧姐姐結親的。”
聽了她的話,盧素素立馬撇嘴道:“江公子不過才來揚州呆了幾個月,你們之間能有什麼情誼。”
玉黎清輕輕抿唇,溫柔的微笑著:“姐姐說的對啊,不過相處幾個月,能有什麼感情,姐姐昨日只見了江公子一面,連話都沒同人說上一句,便是情根深種,非君不可了。”
“你!”盧素素聽出她是在諷刺自己,氣急敗壞道:“你不過一個賣布的商女,真以為自己能配得上江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