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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你還好嗎?”
江昭元的心臟砰砰直跳,不只是擔心她,更因為方才她在摔倒之前把他護在了身前。
從來沒有人這麼看重他,寧願自己疼也不想讓他受傷。
前世身邊儘是些落井下石,口蜜腹劍之輩,在荊棘叢里長起來,他自己也是個以惡懲惡,算計人心的偽君子。
所以他很難理解清清的想法,明明沒有成親,他如今又一文不名,有什麼值得她對他這麼好呢?
江昭元心裡生出某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沉重骯髒的心變成了一團溫熱的水波,雙手撐在少女臉側,身子虛浮著坐在她腰上,隨著她呼吸的頻率,他的心臟也跟著一下接一下的顫動。
果然,清清總能帶給他很多新奇的感受。
落日的餘暉將天邊染成粉色,斜照的日光將花影投照在少女臉側,看得他熏紅了臉頰。
玉黎清仰躺在花叢中,雙腿搭在小路上,等後背那股悶痛勁兒過去了之後,睜開眼睛便看到天邊浮動的雲,像是浸在水中的粉緞,色彩亮人,質地柔滑。
漸漸回過神來,視線聚焦在少年臉上,他好像很擔心她。
玉黎清從花叢中坐起身來,“沒事兒,我身子骨好著呢,從樹上掉下來都摔不壞,何況還有這些花給我墊著。”
“要不是我在上頭壓著你,你也不會摔這麼重。”江昭元自責的低下頭。
他背對明光,衣袖上沾了幾片掉落的花瓣,微垂的雙眼斂下一片重重暗影,雪白的面頰比這一叢盛開的白山茶還要惹眼。
玉黎清在裙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草葉,伸手去捧住他半邊臉,眉眼帶笑,“你比我金貴得多,要是掉進來被刮花了小臉,我可要心疼死了。”
她笑吟吟的看著他,話語間帶著春風般的暖意。
撫在他臉上的掌心微暖,指尖藏著太陽的溫度,江昭元鼓起小臉,輕輕吐息,方才還顫如水波的心臟,掀起了圈圈漣漪,一下又一下撞在他胸腔里,連呼吸都熱了。
“原來清清只心疼我的臉。”他撇開視線,開口嗓音依舊軟糯,帶著點孩童的稚氣,像是在撒嬌。
這會兒可比方才在父親面前要乖巧多了。
沒想到他還挺會看碟下菜,玉黎清帶著點壞心眼,捏了捏他半邊臉頰,軟軟彈彈的,像是冷掉的糯米糕。
臉被人當成糰子揉,江昭元也不躲,害羞的垂下眼睫,活像個被調戲的小美人。
玉黎清實在忍住笑出聲來,他怎麼能那麼可愛!
“你笑什麼?”江昭元看向她。
玉黎清嘴角一揚,“我笑你堂堂侯府公子,被我捏了臉還乖乖受著,先前竟不知道你這麼好欺負。”
少女彎彎的眉眼靈動可愛,簪子上的寶石折射出餘暉的光亮,像只戲耍獵物的小狐狸,肆意捏著手下的小奶狗,力道適中,說要欺負他,卻更像是將他捧在了手心。
江昭元覺得臉上發燙。
他正坐在清清身上,靠的那麼近,耳邊是她開心的笑聲,臉頰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心中翻起的漣漪越來越大,漸漸生出一股衝動來——
好像抱她,抱得緊緊的。
把她壓回花叢里,吻她臉頰,與她耳鬢廝磨……
可惜園子裡四處都能瞧見下人,青天//白日又不好掩人耳目,他只能乖乖的坐著,手指試探著去勾她的手。
“我喜歡這樣和你待著。”
手背上碰過來一根手指,蹭得她痒痒的 。
玉黎清看著少年精緻的小臉越發紅潤,差點又被美色所迷,回過神來才發現,他一直坐在她身上!
許是他沒有把全部重量放在她身上,玉黎清才沒有注意到兩人過於親昵的姿勢,如今窺得全貌,急忙把他推開。
“還不快起來,我腿都要麻了。”
玉黎清緊張的看向四周,若若和方毅背對著他們站著,遠處路過的下人低著頭沒有亂看。
視線掠過碧桐院的院門,不由得呼吸一滯——父親的衣角從門縫裡露出來了。
玉天磊站在院裡背對著門,面色沉重。
貼身小廝朱陽從門縫裡往外看了兩眼,瞧見玉黎清跌進花叢里半晌都沒起身,關切道:“老爺,您不去看看小姐嗎,她好像摔得不輕。”
玉天磊沒好氣道:“真要摔疼了,還能笑得那麼開心?我看她是不心疼自己,只想著江公子吧。”
“小姐和江公子關係親近不好嗎?老爺先前還說江公子是您的好女婿,這才過了幾天,就冷了人家?”朱陽憋著笑。
人總是會變的。
玉天磊先前一門心思想撮合女兒和江昭元,為的是玉黎清出嫁後能夫妻和美,如今看兩人一日比一日親近,竟越發難過起來。
先前清兒來他面前哭,說不想嫁去梁京,想留在他身邊盡孝。當時他還覺得她是不懂事,現在才明白,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嫁了旁人,實在不好受。
現下住在一起尚且覺得難過,真要他眼看著女兒遠嫁,只怕是想的日日都要哭。
玉天磊輕輕嘆了一口氣,“等會去給她送瓶紅花油抹抹吧。”
“是。”朱陽點頭應下。
夏日的傍晚吹來徐徐熱風,偌大的園子裡響著蟬鳴蛙叫,聽來並不聒噪,反倒讓人心緒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