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直到此時,方毅才知道不是每個人說謊都能像公子一樣臉不紅心不跳,說了一個謊叫圓上百個謊,以他的性子,實在不知眼下這情況要如何在說下去。
支支吾吾道:“公子應當是……在這附近的……”
玉黎清再傻也知道他這是成心矇騙自己,粉嘟嘟的小臉氣鼓鼓道:“那我就讓人把花園翻過來,若是在府中找不到,我叫人出去找,再找不到就去官府報案,就不信找不到他。”
“小姐,千萬不要驚動旁人。”方毅趕忙攔住她。
這是公子第一次單獨去辦事,沒有把這件事交給影衛,也沒讓他去辦,方毅就知道公子去辦的事八成是見不得人。
若是只有玉小姐一人,或許公子還能力挽狂瀾,若將此事鬧大,只怕公子不會留他了。
玉黎清抬起頭看他,皺眉道:“你現在想說實話了?”
她不過是想知道江昭元去了哪兒,為什麼方毅極力要隱瞞……她心中隱有不安。
過了一會兒才聽方毅道:“公子他去了……”
——
剛過人定,路上少見行人,星河之下是籠罩在黑夜中揚州城。
驛館後院不像平常有守衛巡邏,只有一間臥房裡亮著燈火,坐在床前的男子將桌上的紙筆收好,在把最後一本書收進櫃中之後,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似是知道會有人來,門上沒有落栓。聽到走進來的腳步聲,男子站起身來,轉頭看向門邊,“你果然來了。”
不管玉黎清在她面前說了多少好聽的話,江明遠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會是一個輕易改變的人。
同在侯府里長大,他怎會不知道江昭元的脾性。玉家小姐看著又是一個沒心機的,過於單純的姑娘,只怕被他弟弟幾句花言巧語就會將事情全盤托出。
知道他在此處,江昭元一定會來見他。
既是他們兄弟相見,也不必鬧得人盡皆知。所以他今夜特意將後院的守衛遣走,給江昭元留了空隙。
身著竹月色的少年踏進門,反手將門關上,隨後走向江明遠。
他眸中無光,看向男子的眼神似蟄伏的野獸一般,審視著毫無威懾力的獵物,低語道:“那你應該知道我過來是為了什麼。”
江明遠心下一緊,倒退了半步,死死的盯著少年。
原本他也只覺得江昭元是個不好親近的天生冷血的人,直到前幾個月,江昭元身邊的兩個心腹被人毒害暴斃,一臉驚懼著去父親面前懇求徹查,父親不願把事情鬧大,把事情按了下來,而他卻背地裡去查了一段時日。
結果令他大為震驚——那兩個小廝根本就不是被外人謀害,分明就是江昭元親自在飲食中下了毒。
最令人驚恐的是,江昭元做這件事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他只是從府中人隱約的猜測和又聽了那兩個小廝家人模糊的證詞,才得知此事。
就算沒有證據,他也能肯定,就是江昭元下得毒手。
從小到大,他這個弟弟就很不正常。
在外人眼中,江昭元是個事事優秀卻性情冷淡的才子,但身為兄長的江明遠卻看的比誰都清楚,一個在自己母親的墳墓前連眼淚都不掉的人,普通人用來約束自己的倫理道德,在江昭元眼中又能算什麼呢。
他也嘗試著去改變江昭元,可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越發感到無力。
江明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強作鎮定道:“如你一般心狠,自然什麼都做得出來。”
少年對他步步緊逼,厲聲質問道:“為什麼要去見她?你討了這份差事,就是為了來到揚州親口告訴她,我有多麼不堪?”
“你既然要娶她,就該讓她清楚你的本性,坦誠相見,你以為你能矇騙她多久?”
看著逐漸逼近的弟弟,江明遠心中隱隱生出恐懼,他雖然長得比弟弟高大許多,可並不精於武藝,若是真動起手來,只怕很快就會落在下風。
即便害怕他的冷血,江明遠還是要繼續說:“你總自以為是,將別人看做棋子,難道就沒想過,你這樣欺瞞她,跟對待你眼中的棋子有什麼不同?”
聞言,少年猛的將擋在前面的椅子踹倒,怒視面前的兄長,“我們之間的事你清楚多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江明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質問他:“我一直不明白你,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對父親不滿,看不上我這個做兄長的,現在又故意矇騙玉家小姐,你真的冷血到什麼都不在乎?”
侯府人丁稀薄,到他們這一代只有他們兄弟二人,兩人從小一起長起來,哪怕江昭元脾氣再古怪,江明遠也將他當成弟弟疼愛過。
世事變幻,兩人越走越遠,到了如此劍拔弩張的地步,實在讓他寒心。
江明遠眼中的複雜感情絲毫沒被江昭元看在眼中,“只要能達到目的,手段如何,又有什麼要緊的。”
語畢,少年袖中顯現出短刀的輪廓。
江明遠敏銳的捕捉到了少年的小動作,一臉不可置信,震驚道:“你想殺了我?”
江昭元冷哼一聲,沒有回他。
又不是第一回 了。
雖然他不在乎侯爵之位,但他絕不容許有人借著身份對他頤指氣使,無論是兄長還是父親,甚至是皇帝,都不能在他面前自視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