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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 不可以,這個刁氏女,一定要離穆君桐遠遠的。
他漸漸攥緊了拳頭,面色變得鐵青。
為什麼見到自己的時候,她卻要裝模作樣,還想逃跑?
明明害怕警惕至極,卻要假裝熟稔地說“你長高了”。長高了,多麼好笑,六年了,死里復生,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無關痛癢的寒暄。
他怎麼能不恨她?
他胸膛里翻滾著怒氣,壓下喧囂的殺意,沉聲開口:“怎麼,什麼也不想說?不想說就下去吧。”
刁玉連忙擦淚,跪在地上,著急地想要上前。
見她如此,穆君桐難免跟著慌張,下意識用手抓住秦玦的袖口:“不,自然是想敘舊的。”
秦玦的視線落到她的手背上,華貴的布匹被她緊緊拽著,握出了褶皺,他卻一點兒也不厭煩,反而順著她的力道將手抬起。
那股還未宣洩出來的怒火在胸前打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吧。”他不情不願地開口。
這下刁玉破涕而笑,穆君桐也跟著笑。
秦玦又不高興了。
他也不懂自己在厭煩個什麼勁兒,嗓音清泠泠的,透著點不易察覺的陰陽怪氣:“要孤給你們騰出敘話的地兒嗎?”
穆君桐坐在他身邊,敏銳地感覺到了周遭的低氣壓。
強行把自己拉來見舊好的是他,來了見到了又不開心的還是他,真是被慣出來的古怪脾氣。
她在心下腹誹,面上不顯:“不是你讓他們來的嗎,什麼叫騰出地兒?”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衣袖忘了放,秦玦的注意力一半在整個殿內,一半在袖子上,心頭那股厭燥好像見到了大熱天屍體捂臭了引來的大群蒼蠅,嗡嗡作響,被她提醒,才想起好像是這個理兒。
這麼一想,更煩躁了。
他拉著臉,一言不發,在這別人看來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穆君桐卻沒有什麼深刻的體會,只覺得他又哪兒不快了,實屬正常。
她站起身,提著裙擺朝殿下快步走去。
這一走,拽住他袖口的手就鬆開了。
秦玦餘光盯著袖口留下的褶皺,不自在地抹了抹,真是的,沒點規矩。
秦玦眨眨眼,思緒飄遠了。
她以前好像沒有這樣做過,這還是頭一回。曾經要制止他,不是拽領口就是扯背後的領口,現在他長高了,她再也沒法這樣對自己了……
沒人知道他走神是什麼樣,只見他蹙眉沉思,眾人嚇得冷汗直冒。
連衡元都覺得穆君桐怕是惹惱了秦玦,秦玦故意將她復生,難道是為了折磨她?畢竟當初穆君桐對秦玦並不算和善。
記掛著救命恩情,衡元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垂下頭,細細思索著自己應該如何解救穆君桐。
殿內眾人心思各異,只有刁玉和穆君桐是純粹地開心。
刁玉知道死而復生是件詭異的事,若是前幾代君王,怕是早就將她燒死祭天了,不過此次實乃特殊,是君王自己用了邪術。
她一個平頭百姓,顧不了那麼多,只知道穆君桐回來了就好。
她感慨地看著穆君桐:“你和當年一模一樣,一點兒也沒變。”
穆君桐面對她有些無所適從,畢竟當時說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刁玉沒太大反應,她以為刁玉不會很傷心的。
她岔開話題:“同我講講你的近況吧。”
刁玉明白這裡不是可以絮絮叨叨說一大堆的地方,只好長話短說。穆君桐死後,秦玦派人來把刁玉帶走,刁器擔憂她安危非得跟著,所以來人乾脆把他倆一起帶走了。如今刁器負責修刀具,刁玉負責修弩、投石器等木器,皆得到賞識,比當初在曲國的日子好多了。
這個安排倒是出乎穆君桐的意料,她偷偷朝上方瞟了一眼,秦玦沉著一張臉,眼神虛虛地落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想到他竟然把刁玉安排得妥妥噹噹,這麼有心,可一點也不像他的風格。
剛剛起了這個念頭,穆君桐就聽到刁玉接著說:“至於你留給我的那些東西,都被他拿走了。”刁玉眼神躲閃,這個\"拿\"用得委婉,強搶的意思很明顯了。
穆君桐被噎了一下。
果然,這才像秦玦。
她來歷不明,秦玦眼饞她的武器很久了,自然不會放任她的東西留給別人。
刁玉小聲地補充道:“你留給我的信也被他拿走了。”
穆君桐:……這人也太錙銖必較了吧。
信能有什麼古怪不成?這也不放過,實在過分。
但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實在沒辦法,只能憋著氣。
見她面色難看,似有怒氣,刁玉連忙轉移話題,問起她的近況。
穆君桐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而上方走神的秦玦終於回神,朝這邊親親熱熱聊天的二人投來目光。本來覺得刁玉是個合適的人選,現在看來一點兒也不合適。
很簡單,刁玉此人,看著礙眼。
秦玦隨心所欲慣了,根本不去想為何礙眼,反正惹他不快的,都得消失。
他出聲打斷二人敘舊:“時辰不早了。”
穆君桐還在同刁玉講話呢,冷不丁聽他這麼說,不解地看向他,想再爭取點時間,一瞧見秦玦的面色,瞬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