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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細小的選擇,都會衍生出不同的時空線,每一個時空線都會有著不同的故事。
億萬時空,各不相容。浩瀚宇宙,茫然時空,一個渺小時空中的人類不過螻蟻。
可在無數個時空線內,有那麼一條時空里,穆君桐傳輸失敗,不得不孤身把小暴君從火海里背出來。
她背著他,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然後,一切都改變了。
像熄滅的燭火發出的聲響,引得天崩地陷。
渺小的時空線里不值一提的相遇,足夠改變一切。
……
她看到了平行時空,秦玦同樣看到了。
這個時空,穆君桐傳輸得更早一些,比火燒皇廟還早。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扮成宮女,雖然算不上任勞任怨,可也算得上仁至義盡。
但她還是被“自己”殺死了,沒有什麼謀略與算計,死得輕飄飄的。
在救他出宮尋找外翁的那個夜晚,他毫不猶豫地過河拆橋,抹了她的脖子。
穆君桐死了,倒在地上,“秦玦”做了該做的事,卻只感到了茫然。
他坐在地上,坐在屍首旁,不解地望著孤月。
有一道被拉長的黑影照在“秦玦”身上。
“秦玦”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看到了成年的自己。
任何人見到這種景象都會害怕忐忑,他卻極其麻木,像沒有心臟與靈魂的人偶。
他問:“你是我?”
秦玦點頭。
平行時空的人不能觸碰,一旦觸碰,將會發生湮滅。
所以秦玦拔出了長到。
坐在地面上的“秦玦”歪了歪頭,並未害怕,而是問:“你是來殺我……不對,應該是,‘我’是來殺我的?”
秦玦點頭。
面對這個答案,“秦玦”沒有分毫慌張,坦然接受了。
他本就覺得自己該死了,只是在等一個時機,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清。
在長刀穿透心臟的那一刻,“秦玦”面上終於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他一開口,便由於內臟破裂而吐出汩汩鮮血。
他的眼神沒有落在刀上,亦或者是殺死自己的人身上,而是將視線牢牢纏繞著地上失去溫度的屍體上。他問:“我是不是殺了很重要的人?”
秦玦抽出刀,“秦玦”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是。所以不需要我殺你,你早就已經死了。”
這話說得雲裡霧裡的,但倒在地上的“秦玦”聽懂了。畢竟面前的人是自己,自己與自己溝通,總是很順暢的。
他笑了笑:“原來如此。”
他一直苦等的時機其實早就到來,只是被他親手葬送了。
他閉上了眼。
屍首轉而化為塵埃。
此時空的“錯誤”被抹去。
……
時間不是直線的,是重疊的。
秦玦走過無數時空,殺死了無數的自己,感覺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幾乎快要天荒地老,但時間卻是停滯的,並未流逝。
有些時空的‘自己’極其難纏,他也只是險勝。
自己與自己相遇,打鬥很難。
畢竟他們都太了解站在面前的敵人,每一個招式、每一個想法,都是同步的。
有時候,他沒有急著殺死自己,而是藏在暗處,偷偷看著那個時空的“穆君桐”。即使不是同一個人,他還是感到了病態的愛意。
他站在一旁看著“自己”殺死她,或是被殺。
他在時空的縫隙中,穿越無數時空,抹去每一個時空的自己。
然後在每一個時空里偷來的時光,暗自思念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歷經億萬時空,終於來到最後一個時空。
這個時空的自己,從未與穆君桐相遇過,所以也是最難殺死的那一個。
秦玦抬頭望著面前的宮殿。
沒有遇到她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的?
殿台高築,長長的石階,與世隔離,仿佛走不到頭。
沒有活氣,寒氣刺骨。
他給自己修了座通天的牢。
秦玦慢慢地走上石階,明白自己走過無數小千世界,終於迎來了結尾。
殿內充斥著濃重的草藥味,是他喜歡用的安眠香。
“自己”坐在殿中,懶散地披著黑袍,背影像一個骷髏架。
察覺有人進來,“秦玦”回頭。
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他並未感覺到驚慌,完全沒有叫人的打算。
他蹙起了眉頭,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自己,只是他不解,為什麼眼前的自己會同他相差這麼大。
“秦玦”扯了扯嘴角,太多年沒做表情,麵皮早已僵硬,所以顯得有些詭異。
他朝秦玦點了點頭:“千里跋涉而來,坐。”
秦玦當真在他面前坐下了。
“你來殺我的?”他眼神落到秦玦手邊的佩刀上,就在右手邊的牆上,懸掛了一模一樣的一把。
秦玦點點頭。
只有這個時空的“秦玦”不接受這個答案。他譏諷地笑了兩聲:“你沒法殺死我。”
即使他們相差巨大,但他看著面前的自己仍然像在照鏡子、觀湖面,他一眼就能看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