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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君桐抬手摸了一下,不由得愣怔,下意識到:“這是郢國的髮髻樣式。”曾經秦玦給她梳過。
一直沉默的秦玦詭異地應了聲,依舊是那個半死不活的音調:“嗯。”
只是穆君桐居然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絲愉悅?
穆君桐徹底傻了,雖然按理智來講,她認為秦玦這是因為她記得曾經的細節而感到滿意,可直覺卻告訴他,秦玦這是把她當娃娃擺弄上癮了,因為她無比配合而感到心情好了一點點。
穆君桐打算等力氣恢復以後找機會溜走,再看怎麼聯繫上時空局,而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呆在秦玦身邊不受傷害的唯一辦法是……繼續裝一個虛弱無力的瓷娃娃?
她僵硬地轉過頭,放輕音調,裝作虛弱無力的樣子,尷尬地誇讚秦玦,以求維持住他現在的好心情:“你這身衣裳……挺適合你的。”
秦玦的目光從她髮髻上慢吞吞挪到她面上,穆君桐努力裝作真誠的樣子,實則心跳如擂鼓。
他五官徹底長開了,眉眼間那股侵略感與陰鷙更甚,似乎都不用費力,就能一眼看出她的偽裝。
穆君桐被這種目光一注視,那份虛偽的真誠幾乎快要維持不住了。
他恍若未覺地移開了眼,在穆君桐以為自己試圖拍馬維持他好心情的策略失敗時,他忽然用鼻腔哼出了一聲:“嗯……”
依舊是半死不活、生硬平板的,但穆君桐渾身一震,這傢伙,居然心情真的變好了?!
這不是她的錯覺,在她腦里閃過這個想法後,一直不肯與她對話的秦玦終於主動開口,嗓音低沉:“我喚人來給你診脈。”
他起身,大步離開宮殿。
穆君桐盯著他的背影,滿頭問號。
第66章
他走後, 殿內落針可聞。
不知道點著什麼香,清清冷冷,聞著讓人有些眩暈。
穆君桐思考著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不明白秦玦對她的態度, 但並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她自認為和殷恆沾點情誼,說不定他能幫幫自己,前提是秦玦允許她和殷恆見面。
除了殷恆,自己在這個世界可以求助的人不多,願意全心全意幫助她的更少。
她飛快思索著,無論如何, 坐以待斃都不是最好的方法, 怎麼都得嘗試一下。
過了一會兒,秦玦又回來了,身後跟著散發赤足的巫醫。
她比誰都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削弱身體機能的儀器取下以後,她除了躺太久沒有力氣以外,沒有什麼問題。但既然已經準備裝虛弱麻痹秦玦, 她自然是不能讓巫醫診斷的。
所以一見這麼多人, 她就感覺大事不好。
巫醫並不敢抬頭看她, 只是盯著地面。
秦玦見她縮在塌邊,似乎是想要過來,將她抱出來。
穆君桐額角一跳, 連忙道:“這麼多人診脈嗎?”
秦玦姿勢一頓,又用那種凌厲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穆君桐害怕被他看穿,只好虛弱地咳嗽兩聲, 假裝擔憂地道:“之前巫醫給我診脈, 都說我身子無恙, 結果……他們我是不敢信了。”準確的來說,不是之前,而是六年前。她春秋筆法了一番,假意不信巫醫的醫術,實際上當時那個情況,無論是誰診脈都會覺得她身子無恙。
她所言非虛,秦玦沉默了。
他好似在回憶過去,穆君桐感覺他身上那股沉鬱又危險的氣息再次翻湧了上來,她不敢與他對視,垂眸,卻見他慢慢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起伏。
這是……生氣了?
穆君桐有些後悔,自己好像提到了不愉快的回憶,畢竟當時診脈後兩人還吵了一架,萬一他喜怒無常,忽然決定追究怎麼辦?
她不敢動作,殿內氣息變得窒息,那些直覺敏感的巫醫紛紛面色慘白。
穆君桐明白自己現在需要說點什麼,不能讓他這種危險的情緒持續發酵。
於是她咬牙,開口道:“但是,方含章當時診斷對了……”她救過方含章的命,他總歸欠自己人情,若是能見到面,多多少少也能透露給自己一點秦玦的現狀吧。
這話說完,秦玦的注意力便被扯走。
他鬆開了拳頭,抬手揮了揮,那群戰戰兢兢的巫醫立刻退下。
殿內只留下兩人。
秦玦慢騰騰地邁步走過來,再次在她身邊坐下,他蹙眉,看上去有些困惑。
他試圖裝作記不清過去的模樣,但他比誰都明白,那些回憶在無數個日夜折磨著他,清晰至極。
清晰到他記得六年前那個夜,她是怎樣誇讚方含章的。
他空蕩蕩的胸腔再次充滿了知覺,酸酸澀澀,又如同烈火燒灼,過了這麼久,他已經不習慣這種突然湧來的情緒了,所以他陷入了一陣無所適從的茫然。
穆君桐安靜地等他回應,卻見他沉默地坐在塌邊思索。
……有必要思考這麼久嗎?
就當她無語腹誹時,秦玦忽然轉頭看她。
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她道:“他們不知道。”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穆君桐疑惑地挑眉。
他曾經喜歡模仿別人的表情騙人,也試圖認真學習別人的神情做一個尋常人,但現在他都放棄了。
所以即使想要做出曾經無比熟悉的表情,他還是因為疏於練習而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