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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君桐遲鈍地反應過來,蹙起眉頭,把視線移走。
秦玦雖然覺得她舉止奇怪,但觀察下來不像是隨時會暴起殺人的模樣,便決定拋開不管,重新閉上眼好好休息。
可沒過一會兒,她的視線又移了過來,用輕飄飄的嗓音問:“我是說,你的內心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滿足的念頭,或者說是現在只是冒出了一個尖,但會慢慢擴張的念頭的。”現在的他看上去真不太像夢裡的他,人遭逢難事性情大變也正常,但穆君桐直覺這是他性格本就存在的一面,只是現在還沒有徹底顯露而已。
秦玦掀起眼皮:“有。我現在很想休息,還有,我餓了,想吃飯。”
他成功地讓古怪狀態的穆君桐恢復了點精神氣。
她“哼”了一聲:“你是傷得下不了地了嗎?非得要我端來你屋裡,你自己怎麼不去拿飯?”
很有道理,秦玦沒法反駁,他其實已經習慣了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並沒有感覺飢餓。
於是他重新回答道:“沒有,我對以後沒有打算。”
在穆君桐眼裡,秦玦口裡的話,信一分都算多了,所以這麼問下去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
她“唔”了一聲,又陷入沉默。
秦玦感覺她的視線又像剛才那樣空洞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咬了咬牙,忍著。
卻聽她突然說:“我計劃帶你去曲國,那裡欣樂太平,夜不閉戶,聽說往來交流詩書禮樂的學子眾多,若是有幸能拜師求學,就在那長久地住下來。如果沒有想過未來,就一邊求學,一邊慢慢想。”如果時空局沒有給出指令,那就一直在那裡住下去,住得久了,總能被儒家、道家之類的思想影響,潛移默化,總會改變一點吧。
她語氣從沒有這麼認真過,甚至說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秦玦看向他,目光難掩驚詫,他收起戲謔的表情,眼神越來越沉寂。穆君桐無法相信他話中的真實性,他同樣也是。
她說完後停了片刻,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如釋重負:“如果能簡單地生活下去的話,我不會傷害你的。”為了增加這句話的可信度,她費勁地畫蛇添足,“畢竟你這條命還是我救回來的。”
這種程度的話語,秦玦一點反應也不會給,相反,他會因為她說這話的目的而感到好奇。
他思考的時候會微微虛起眼睛,眉頭下壓,自帶一股壓迫感,黑沉沉的眸子顯得陰晴不定。
穆君桐在這邊掏心掏肺,他在那邊沉默。
氣氛很是凝滯。
好吧,她放棄掙扎。他們就是互不信任,無論對方再怎麼真心,他們都會繼續猜疑的。
這麼耗了一會兒,與現世的抽離感散了不少,穆君桐感覺精力重新留回四肢與胸腔,起身往外走。
今天的她怪異極了,每一個動作都出乎秦玦的意料,本以為她說了這麼一通是要做些什麼,結果她沒頭沒尾的,說完就走。
走到門口時,秦玦終於開口叫住了她。
“你呢?”他說。
穆君桐剛要邁出去的腳停在半空,想了想,折回來半步:“什麼?”
“你呢,你想要什麼?”
他依舊保持著剛才那個審視她的神情,這個表情有點陌生,疏離又陰鷙,不常在她面前顯露,但其實這比往日他的作態更適合他,這麼一看,竟覺得以前那些傲氣、不屑什麼的表情都有些虛假。
第19章
“我想要你不惹事,安安分分長大。”她回答得坦蕩。
秦玦剛才那副神情瞬間消失:“我們素不相識,僅為了這個就救我養我?”
穆君桐吸了口氣,冠冕堂皇地道:“因為我覺得你身份不一般,性子卻很不好,萬一以後長成惡人為非作歹,豈不是個大禍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我為了無辜之人免遭於你毒手,不得不割肉餵鷹。”
秦玦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她攤手:“我說的是實話,你是不是也該對我說說實話。”
秦玦沉默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寂卻又蠢蠢欲動的試探。
就當她認為他要動搖了的時候,他卻忽然垂下頭,再抬眸時,又換上了那副欠揍的譏諷神態,幽幽地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所圖謀的無非就是我的身份。”
穆君桐挑眉:“我圖謀你身份做什麼?”
“先皇只有我一子,禮不可廢,若要繼承大統,必定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傀儡回鎬京上位,方可挾天子令諸侯。圖謀此事的人,不止你一個,或者說,天下諸侯誰不這樣想?”
穆君桐的神情並無波瀾,只是微微皺眉看著他。
秦玦的睫毛顫了顫,黝黑的眼珠輕輕轉了一圈,繼續說下去:“你的主家是誰?別告訴我,你一個平頭百姓也想插手天下大事。”
很好,他鄙夷不屑、睥睨一切的態度成功激怒了穆君桐,她冷笑了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她很想過去教訓秦玦幾下,讓他收起刺頭態度,但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只是浪費功夫,“我一介草民可伺候不起矜貴的大爺,晚飯自己去端,藥的話,感覺自己要死了再去求爺爺告奶奶借火煎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