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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玦垂眸,思緒一片混亂。
他不願回頭看,可他又一次陷入了回憶。
大抵是四五歲之時,瘋癲的親母用刀一寸又一寸刺破他的血肉,在他身上作畫。
他麻木地看著那些圖騰,任由她動作。
親母滿意他的乖巧,笑得有些溫柔,她問:“阿玦,你不害怕嗎?”
他疑惑地看著她。
她捂著嘴大笑:“怕疼,怕我失手殺了你。”
秦玦搖頭。
她便不開心了,一下又一下地抽打他。
她咒罵著:“你總會害怕的。”
她用癲狂的眼神看著他,掐著他的脖子:“等你懂得什麼是愛,等你愛上了別人以後,你就會害怕,你就會變成我這般的瘋子。”
第44章
這邊解決了所有的殺手, 殷恆那邊的人終於趕來。
先是望向秦玦,他雖然肩上有傷,但看上去並無生命之險, 他們鬆了口氣。然後他們才看向穆君桐, 判斷此人是敵是友。
秦玦瞬間明白他們的想法,他走近穆君桐,表明她並非敵人。
這麼一會子的功夫,躲在樹叢中的衡元沖了出來,連滾帶爬地撲向殷恆。
短短的時日內兩次命懸一線,他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
殷恆無奈地扶著他, 將他遞給身後之人, 朝秦玦走來。
穆君桐救了人,才想起自己不好解釋行跡。秦玦肯定知道自己是貼身刺探他的行蹤,但她總不好對別人也這樣講吧。
殷恆站定,對穆君桐行禮:“此次還要多謝姑娘出手相助,不知……”
穆君桐看看殷恆,又看看秦玦, 咳了一聲:“我是他後娘。”這個身份挺好用的。
她一把摟住受傷的秦玦:“我是擔心他出行不順, 所以不得不一路跟隨。”
直接把秦玦塑造成一個媽寶男的形象。
可惜殷恆已大致明白秦玦的身份了, 他自然是知道秦玦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後娘的。
對於穆君桐的說法,殷恆有些錯愕,即使是貼身保護的死士, 也不能這麼任性大膽地稱自己為主人的長輩吧。
他看向秦玦。
出乎意料的是,心性陰鷙的秦玦並未惱怒,反而一臉麻木地認了這個身份。
即使他知曉以殷恆的本事總能猜出七八分自己的來歷, 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這倒是奇怪, 殷恆雖然滿肚子疑惑, 也沒有問出口,只是點點頭:“阿玦受傷了,還得儘快包紮才是。”
穆君桐便將秦玦往前推了一下:“去包紮吧。”
誰知秦玦卻從那種怔怔的狀態掙脫,並沒有緊著傷口,而是對殷恆道:“我一會兒過去。”
兩人關係古怪,殷恆猜測他們是有話要說,知趣地沒有打擾,點頭離開。
他走後,秦玦直勾勾地盯著穆君桐,盯到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時,他才開口:“你……穆君桐,你想要什麼?”
穆君桐愣了一下:“什麼?”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聽到秦玦問這個問題了,他的語氣每一次都不大一樣。
穆君桐上次怎麼回答他來著的,好像是要他不惹事生非,安分地跟著自己。
她沉默了一下。
夜風悠然,吹散了滿地的血氣,讓穆君桐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後知後覺品味到了自己做了什麼決定。她看著秦玦,他個頭竄得太快,自己都需要仰著頭看他了。
既然已經輕手放過處決他的機會,那就不要後悔。穆君桐說不出是因為形勢所迫,倉皇做了決策,還是自己心頭一直這般想的,順水推舟依從了心中所想。
她第一次直白地開口道:“我要你不行兇作惡,不傷害無辜之人。”
這個要求可真是蠻橫,秦玦沉默了一下,忽然扯了扯嘴角:“你這麼費心地對我……好,就是為了這個?”
穆君桐有些錯愕,她對秦玦也算不上“好”吧……
她厚著臉皮應下來,點了點頭。
秦玦沉默著,眼神變得幽幽,好似要將她看得分明:“你怎麼如此確信我要行兇作惡?”
穆君桐心頭打了個突,這怎麼解釋呢,她含混解釋道:“自然是因為我了解你的本性。”
這個解釋挑不出差錯,但秦玦顯然不信,他審視著穆君桐,試圖從她雙眼裡揪出剛才驚鴻之間泄出的複雜情愫。
“為何你總是這般,一幅很了解我的模樣?”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的本性,甚至……了解他的未來。
他以前也問過她想要什麼,是想弄明白她圖謀什麼,想從自己這裡謀取什麼,可現在再問這句話,更多的卻是想問她為什麼出現,為何來到自己身邊。
視角已悄然從圍繞自身出發轉換到了穆君桐身上,但秦玦並沒有意識到這種轉變。
穆君桐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心虛,環臂抱胸:“相處這麼久,我能不了解你嗎?”
秦玦抓不住心頭那股古怪的直覺,或者說,他被今夜那種陌生的慌亂感擾亂了思緒,無法清晰地思索。
穆君桐避開他的眼神,捂住自己的肩頭:“剛才打鬥時扯開了傷,我得去蹭點藥。”
說完不等秦玦回應,就抬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