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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他開口, 語氣涼颼颼的。
不是不喜歡,而是防備。穆君桐扯出一個假笑:“我只是太驚訝了。”
是嗎?這還是秦玦第一次送別人東西,摸不清正常人應當是什麼反應, 他想了想, 還是多嘴地解釋道:“我瞧你總是去偷看, 便買了下來。”
“呃……”穆君桐不知道說什麼好,仔細觀察秦玦的表情。他勾著嘴角,眉眼間帶點小心翼翼,假裝不在意地打量她,眼神一與她碰到,又立刻收了回去。
穆君桐不善於探查人心,但基本的面部表情還是能讀懂的,這不就是擔心她不喜歡這個禮物嗎?難道他是真心實意地在送禮?這個簪子真的沒有貓膩?
不,絕不可能,這可是秦玦!
她一邊揣度著秦玦的心理,一邊回話道:“這個這麼貴……”
對啊,這麼貴,他哪兒來的錢?
她頓時豎起眉頭,抓住了重點:“你哪來的錢?”不會是從她那裡拿的吧!
秦玦一直等著她的笑臉,半晌沒等到,反而等來她的怒容。
他有些錯愕:“自然是我的錢。”
等等,穆君桐是在懷疑他偷錢?
幼稚,愚蠢,可笑。他一瞬間在心頭把她罵了個遍,但明明知道自己應當不屑與她計較,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竄起了火。
“你的錢?”穆君桐覺得他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你哪兒來的錢?”
她的反應和自己預想中不一樣,秦玦一時有些氣惱,一時又有些茫然:“我之前當了平安玉,剩下的錢。”準確的說,是剩下的全部錢都來買這根簪子了。
穆君桐啞然。
她都快忘了這茬了。幾個月前,他也是用同樣的說法給她買了一隻燒雞,她至今也不知道那雞是不是有毒,正如現在,她也不知道這根簪子有沒有貓膩。
“……你的平安玉這麼值錢啊。”她下意識問。
秦玦又不傻,哪裡不懂她的意思,他真想掉頭就走,但還是沒忍住:“我的玉是我親母給我的,自然是值——”說到這兒,忽然意識到很沒有必要,他一直不願意提及往事和父母,怎麼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當口脫口而出呢。
他伸手,試圖拿回木盒:“你不要就算了。”
穆君桐見他真的生氣了,有些尷尬,連忙把木盒揣到懷裡:“我要,我當然要。”就算也貓膩也很值錢。
秦玦輕飄飄看她一眼,好似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面色沉得要滴水,又有些無可奈何,半晌虛了虛眼睛:“隨你吧。”
他不再說話了,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穆君桐莫名有些心虛,湊到秦玦屋子窗戶跟前:“你什麼時候回書院?”
屋內沒聲音,看來是不打算理她。
穆君桐無奈,這人真是脾氣夠大的。想了想,她還是提醒了一句:“平安符一定要記得帶上,我求了很久。”說完又覺得有些多嘴,怕秦玦起疑。
卻聽屋裡傳來他冷淡的聲音:“知道了。”
穆君桐愣了一下,實在想不清秦玦的想法,只好作罷。
秦玦沒待多久就回了書院,待他走遠以後,穆君桐打開監聽儀,調製信號,聲音不大清楚,但也能用。
他真是一個沉默的人,穆君桐將監聽儀放在自己身邊,一直等著,卻只聽到他與同窗簡單的問候對話,其餘竟然什麼也沒聽到。
可能今天沒什麼要緊事,所以什麼也沒聽到,只要他隨身佩帶,她總能聽到重要信息的。
她這麼想著,直到夜間準備躺下休息時,久久沒動靜的監聽儀居然又傳來了聲音。
“唰唰唰。”是揉搓布料的聲音。
穆君桐有些愣怔,夜裡寂靜,這些微小的響動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能看見秦玦坐在床前用指腹揉捏平安符的模樣。他在想什麼,是懷疑有古怪嗎?
她坐起身來,全神貫注地聽聲音。
可是聲音很快又消失了,過了一會兒,穆君桐聽到一點點布匹摩擦的聲音,接著有些悶,她正好奇這是在幹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很微弱的呼吸聲。
這是……將平安符壓到了枕頭下面?
那一瞬間,穆君桐心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的木盒上,平安符……平安玉,他莫不是真的將母親留給他的平安玉當了,給自己買了根簪子?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呢。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她明知這個道理,卻不得不心軟了一瞬。
刁玉說得對,女人最忌心軟。秦玦不正是深知自己的本性,才屢屢利用這一點來制衡她嗎?
或許就該找點老鼠藥,把他毒傻了省事。
她氣悶地想,躺下,聽著秦玦的微弱呼吸聲,腦子裡亂糟糟的。
過了一會兒,呼吸聲沒了,又是布料摩擦聲,窸窸窣窣,有些費勁兒,不知道在幹什麼。
終於,秦玦滿意了,不再折騰平安符。
監聽儀下方傳來很輕很輕的笑聲,應當是秦玦將平安符掛了起來。
他的笑聲很輕,手指輕輕點了點平安符,平安符來回晃動,信號也跟著波動,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他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