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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隨其後,一同與他沖入火海。
衝過火海,躍上幾欲崩塌的船隻,映入眼帘的是躺滿了屍體的甲板,面無表情的秦玦終於變了臉色。
他咬肌鼓動了一下,並不躲避追上來的穆君桐,死死地掃過地上人的面孔,最後望向黑洞洞的河面。
他想追的人跑了。
他陡然懈力,慢慢蹲下身子,提起就近屍體的頭髮,用匕首在他喉間利索一抹,熟練地切下了他的頭顱,隨手一丟,咕嚕嚕地滾到一旁。
剛剛追上來的穆君桐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低頭看著滾到自己腳邊的頭顱,麵皮緊繃,難以置信地看向秦玦。
他臉上濺了一道熱血,邪氣森森,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搖曳。
火光刺眼,他像是馬上就會被火舌消融的鬼影一般。
“你……”難道他已經這麼神經了嗎,看著屍體還要來上一手以宣洩。
她一言難盡的表情成功讓秦玦給出了反應。
他壓下眉頭,臉色更黑了點,快速解釋道:“他們身上都帶著蠱蟲,宿者一死,蠱蟲兩刻後就會跑出來,除非斬掉宿者頭顱。”
這就超出了穆君桐的認知範圍了,直覺他不像是在說謊,她只能點點頭,眼看著木板遇火燃得猛烈,連忙跟著秦玦動作。
理智上她沒什麼感覺,但生理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噁心,利落地解決好這邊的麻煩,回頭一看,秦玦手起刀落把剩下的都處理完了。
他依舊面無表情,除了血濺在面頰上讓他有點嫌棄以外,他沒有任何感覺。他手上拿著的匕首堆起了厚厚一層血殼,穆君桐表情有點僵,等會兒一定要讓秦玦給她洗乾淨。
他把匕首在屍體的衣裳上蹭了兩下,插入刀鞘,皺眉道:“快走吧,他們燒起來可不好聞。”
現在也不是糾結其他事的時候,穆君桐聞言趕緊往船頭跑,剛走幾步,就發現不對勁兒,連忙止步,難以置信地道:“這群人瘋了嗎,居然在船上淋油!”
當然,到底是不是這群人做的,沒人敢肯定。
她忙不迭地往回跑,差點撞上秦玦,秦玦正要說話,穆君桐一把拎住他的胳膊:“走,跳船。”
秦玦處變不驚的表情終於變了,他深吸一口氣,甩開穆君桐的手,依舊打算往船頭走。
穆君桐也懶得管他,非要去那兒,被燒死了活該。
聽著鼓動的風聲,她毫不猶豫地奔向船邊,一下子扎了進去。
“噗通”落水後,她在水裡屏息調整姿勢,熟練地浮出水面,拼了命地往遠處游。
船體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覷,絕對不能被卷進去。
轟地一聲,船頭炸開,穆君桐還沒游遠,紛飛的木板如隕石下墜,砸在水面上,帶來一股灼燒的熱浪。
隨著木板一起被熱浪掀下來的還有人,伴隨著一聲突兀的砸水聲,秦玦落在了穆君桐周圍,還沒掙扎,就沉了下去。
穆君桐側頭看見,這才知道他剛才非要走船頭的原因。
原來這人不會鳧水啊。
她嘴上罵著秦玦不正常,其實自己也不太正常,這個時候了還在幸災樂禍地吐槽。
正猶豫要不要過去撈他一把時,一塊木板從面前浮了起來,緊接著一隻慘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木板。
嘩啦——
濕漉漉的秦玦冒出了頭,墨發黏在白瓷色面頰上,唇紅齒白,唇色比剛才沾上的血跡還要鮮亮幾分,活像個妖物。
他不痛不癢地說了句:“這個時候就不抓我了?”
任穆君桐腦迴路再怎麼崎嶇,也想不到他一張口會說這麼一句,真是噎得她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沒辦法,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逃命要緊,她拽住木板一頭,帶著秦玦往外游。
一口氣游出危險範圍以外後,穆君桐漸漸放慢速度,浮在水面上調息。
回頭一看,秦玦把頭趴在木板上,緊閉著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
穆君桐推推木板的角,試圖把他戳醒。
他仍舊不動。
兩人浮在水面上不動,妖冶的血絲慢慢透出來,穆君桐這才發現秦玦背後受了傷,估計是剛才被炸的。
算起來他一路上受的傷可謂五花八門,隨便一個給穆君桐,都有她好受的,秦玦居然仍有活著,可真是奇蹟了。
正在她感嘆時,秦玦忽然睜眼,防備地看著她,眼神依舊冷漠而麻木。
穆君桐氣不打一處來:“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你這是什麼反應?”
秦玦眨了眨眼,比以往要遲鈍些許,像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一樣,不自覺鬆懈了幾分,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你可以不救我。”
穆君桐嗤笑一聲:“你真覺得自己命硬是吧?”
其實在發現秦玦偷偷下船時,就意味著兩人應該撕破臉了。可是這一段時間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攪得穆君桐情緒不定,蓄起來的火氣頻繁被打斷,眼下終於等到了時候。
秦玦從不相信穆君桐是好心救他,兩人的關係一直都是各取所需,沒有誰欠誰的道理,比如現在,穆君桐抓住了他,想要換取利祿地位輕而易舉。
只是她一直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這讓他極其迷惑,一想到這個,太陽穴就不停地跳動,頭痛欲裂,連背後的傷勢也在頭疼的對比下變得麻木。